是硬些的米她都自来不吃,粥要吃胭脂米熬的,饭要吃碧梗焖的,哪知道在山间竟拿麦饼当点心了。 梅氏也不去看旁的,只单往明芃案上看,屋里临窗的长案叫撤了下去,当窗竖了一张画架,画架上绑着画布,画的是山色红枫。 屋子里头里里外外看一回,半点没有梅氏仙域志的影子,梅氏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既不念着他了,多说说外头的好处,她总是肯嫁的了。 梅氏自早上出城,到了栖霞坐了滑竿上山,等到午间兰舟摆了饭食,还未等到明芃,问了她道:“姑娘平素也是如此?” 兰舟低了头:“姑娘带了干粮进山的,一画就是一天。”门敲得三声,守门的开了,竟是碧舸,捡了一篮子松子蘑菇回来,梅氏见她独个儿回来了,气的直拍桌子:“姑娘呢?” 兰舟碧舸两个瞒不过去,只得老实答了:“姑娘往山里画画去了。”梅氏一手捂了心口一手撑住桌子:“就叫她一个去?” 兰舟动了动嘴唇:“拾得师傅一道去的,到黄昏就要回来了。”如今小院里头的吃穿用度俱是明芃自家挣出来的,她跟着拾得学画,一颗树一块石,也能坐着看上一天,闭了眼儿山间的花草树木全在脑中。 “你们俩个是死人不成!竟叫她跟个和尚去!”梅氏一口气儿差点喘不上来,嬷嬷扶着她的背给她揉心口,梅氏怎么会气顺,她原当明芃拜了个师傅,就是跟着人在寺庙里学画画,哪知道竟还爬到山里去,这要是做出些什么来,一家子的脸面又要往哪儿搁。 梅氏气苦,又要抹泪,连着自家大嫂也埋怨起来,好好的姑娘送过去的,怎么这会儿竟成了这个性子,心里更把梅季明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他这么个不着调的,女儿何至于此。 山里头冷得快,炭火不如木柴易得,屋子里头烧了柴,往里头撮了些松针,烧出来一屋子的松针香味儿,松果子串成了串挂在屋檐下,当作了风铃,到得晚霞漫天时,明芃回来了。 她人还没到门口,梅氏就先听见她的声音,只当女儿还怀着满肚子的忧愁思恋的,哪知道竟还能听见她快活的声音,梅氏还怔着,门就叫推开来了。 明芃穿了一身葛布衣裳,长长的头发缠成麻花垂在襟前,额上带着薄汗,背后背了个小竹框,才一进门就笑道:“赶紧过来,我今儿摘了好些柿子。” 山里的栗子柿子这时节都落了地,栗子外头的毛刺壳儿爆开来,往林子里走一回,能捡回一筐来,柿子树生得高,要捡那没有野兽啃过的,落下来掉在软草落叶上不曾摔破的,这样的柿子做成柿子干,摆在身边作零嘴儿。 明芃自家进来了,又转身去扶拾得,爬树是他爬的,摘了许许多多挂在枝头上的,都已经熟透了,皮儿一碰就破了,拿嘴吮着吃,只当是在喝蜜水儿。 梅氏不看还好,一看又喘不过气来了,她指着女儿心口一阵阵的绞痛,明芃这才看见她坐在屋里,冲着拾得连说带比,拾得就背着竹筐儿往院角去了,兰舟绞了巾子给他擦脸。 她进得屋子,看见梅氏脸上的笑意早就淡了下来:“娘怎么来了?” 梅氏上下打量她一回,明芃人黑了瘦了,身上粗衣麻布,头上饰物全无,扎着的腰带上还别了好几条秋天开的红花,她似才想起来似的,把这花儿抽出来搁到桌上,拿毛巾子掸掉身上灰。 梅氏气的肝疼:“你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跟我回家!”再不能依着她,叫她跟个和尚一处厮混,若是坏了名声,非带累了明蓁不可! 明芃掏出绢子来擦汗,往窗外一望,拾得既听不见,自不关心,坐在木庄上头剥起栗子来,明芃答应了他,今天请他吃栗子软饼的。 “母亲答应了的,怎么又变卦?”明芃说得这一句,梅氏摆了摆手:“你非得在这山上作甚,如今咱们家不比原来了,赶紧家去,也好叫我们安心。” 明芃看了梅氏一眼,忽的明白过来,她原是个叫人挑捡的老姑娘,如今姐姐当了皇后,还是独宠,身份自然不比原来,她原就想过,姐夫登极之后,必是要替表哥平反的,母亲总该对她说实话了,可几回送得信来,一字未提,如今见梅氏这个情态,哪里还不明白。 一颗心原就已经冷了,倒不如就在这小院里头自在,她看了梅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