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儿,抬起头——”他语气更沉,待永王抬头,那目光便钝刀般压了过去,“你该明白父皇想做什么。而你身为皇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须心中有数。” 这便是要他跟萧家一刀两断的意思了。 而一旦舍了萧家,他在宫内、朝堂皆失了臂膀,甚至那些京城外的世家,也未必会…… 这念头浮起时,永王猛然一个激灵,看向景明帝。 “父皇召儿臣过来,原来是……” 景明帝能洞察他心思似的,颔首沉声,“十多年前的事不能重演。若有人从中作梗,煽动闹事,哪怕是至亲骨肉,朕也必诛之!” 一字一句,全都是咬实了说给他听的。 永王那点心思尽数被窥破,满心战栗,这会儿哪还敢去触皇帝的逆鳞,当即摆出素日里孝顺体贴的样子,伏地道:“儿臣明白。皇权朝堂为重,儿臣纵然有过点私心,却也知道轻重。父皇放心,这阵子,儿臣会闭门谢客!” 景明帝“嗯”了声,既已叮嘱明白,便不多留,叫他自回府去。 永王孤身出了麟德殿,外头天幕漆黑,夜色暗沉。那巍峨轩丽的翘角飞檐白日里瞧着焕然生彩,此刻却如蹲伏的猛兽,阴沉沉地令人心惊。冬夜里寒冷的风吹过来,穿透层层罗衣,碰到那尚未凝干的冷汗时,让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寒噤。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君临天下,坐镇四方。 他曾无数次暗自打量,想象夺嫡登基后的样子。 而此刻—— 景明帝决意斩除萧家,他若放任不管,往后臂膀尽失,元气大伤。若是横加干涉,一旦事败,莫说皇权富贵,怕是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他走过玉砌雕阑,脚底下灌了铅似的沉重。 头一回发现,这天底下最好的锦缎貂裘,原来也挡不住冬夜刻骨的寒意。 …… 比起永王的进退维谷、沉闷失望,玉嬛这边则轻松得多了。 先前瞧着萧家烈火烹油、景明帝步步退让,她还心存忐忑,怕老皇帝贪恋安稳,不肯大动干戈,待萧敬宗的死讯传来,一颗心便彻底放回了腹中。遂跟谢鸿起身回京,一路朝行夜宿,不曾耽搁片刻。 马车入城后直奔睢园,玉嬛先帮冯氏和谢鸿安顿好,再回住处。 还没到门口,迎面便有人纵马而来。 冬日里凋敝萧瑟,巷子两侧青墙白瓦,枯树横斜。那人昂然而行,身姿矫健英武,轮廓硬朗如削,分明是离别月余的梁靖。马蹄飞踏而来,在府门前勒马,他翻身下来,眉眼间带着点笑意。 玉嬛未料他会在此时赶回来,呆愣愣地望着他,“你……没去东宫么?” 梁靖笑着摇头,径直伸臂勾住她腰,轻易将她抱下来,吩咐人安顿行囊,而后揽着她快步往屋里去。 第68章 第68章 月余没见, 中间只有数封音信相通,说不思念是假的,在梁靖揽着她的腰扶她下车时,玉嬛心底甚至怦然作响。不过周遭皆是仆妇丫鬟,且梁靖瞧着没事人似的, 她脸皮略薄, 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表露,便竭力按捺,面无波澜。 到得屋中, 正想吩咐石榴跟进来倒茶, 却听砰的一声轻响,却是梁靖反脚关上了屋门。 凛冬天气,外头铅云低垂天寒地冻, 屋里却是暖烘烘的。 玉嬛眼瞧着旁人被隔绝在外, 诧然抬头,正好对上梁靖的目光。 深沉幽邃, 默然瞧着她, 慢慢逡巡, 像是勾勒眉眼似的。 她摸了摸脸, 去解披风上的丝带,随口道:“你瞧着我做什么?不认识了?” 梁靖笑而不答, 俯身凑近, 在她眉间轻轻一吻, 旋即绕过屏风往里走。算起来, 两人别离的次数其实不少,谢家上京前两地相隔,后来她大胆跑去灵州,更是数月分隔,叫人提心吊胆,相较之下,这回的月余时间,其实颇为短暂。 不过成婚后肌肤相亲,食髓知味,这段时间却比先前难熬许多。 梁靖不好宣之于口,只到桌边斟茶,倚桌站着,目光仍黏在她身上,眉目脸颊、纤腰秀颈,连同胸前起伏的轮廓,都赏心悦目。 连同这屋子,在她回来后都温暖热闹了起来,不像前几日空荡冷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