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绍固然贪恋沈家的助力,到底是父亲亲自开口,听了进去。 就只是薛氏不肯死心,觉得沈柔华端方温柔,是魏州有名的美人,与她向来亲近,且沈家虽能添助力,也须仰赖梁家,沈柔华必会周全行事。玉嬛却是跟老夫人投缘一点,且有淮南谢家撑着腰,她这婆母未必能压制。 夫妻俩商量了两回,薛氏始终不肯死心,还是老侯爷催逼,梁元绍才下定决心。 而后备了份厚礼,亲自登沈家大门,说侯爷已为梁靖择定婚事,他深为遗憾。 沈恭毕竟是都督府长史,早先虽觉此事十拿九稳,见梁靖久久不肯登门,心里也有了数。听梁元绍亲口回绝,固然气恼,却也没敢发作,只在和气地送走梁元绍后,气得摔了个杯子—— 但也仅此而已,沈家虽有皇亲,在魏州毕竟须仰赖梁家,这委屈只能受着。 消息递进后院,沈柔华听见时,就没沈恭那么看得开了。 她今日得空,因想着秦春罗是个不错的棋子,特地请过来赏花品茶,探探口风。听外间仆妇说梁元绍携厚礼登门时,便有些心神不宁,直至心腹丫鬟过来递信,才明白梁元绍的来意,一颗心登时坠入冰窖。 茶室里香气氤氲,沈柔华临窗坐着,手里的冰绡帕子扯得死紧。 秦春罗坐在对面,见那丫鬟耳语后沈柔华变色,便好奇道:“怎么了沈姐姐?” 沈柔华充耳不闻,只是摆手叫丫鬟出去。 窗外满目翠色,舌根残留茶的涩味,连那回甘都似是苦的。 她盯着窗外,十根手指越收越紧,素来端方温婉的脸颊也笼了怒气,牙关咬得腮帮都微微颤抖。 秦春罗从没见她这样,又小声道:“沈姐姐?” “你说……那谢玉嬛是不是个狐媚子。” 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言辞,沈柔华面上罩着寒意,两颊却又泛起诡异的红。 长这么大,她在同龄的姑娘里向来出挑,这回跟梁靖的亲事,在她看来也是十拿九稳的。沈夫人跟薛氏往来热络,她也常做客梁家,姐妹们私下玩笑起来,甚至会拿梁家打趣她——俨然是将她视作梁家的准儿媳。 可谁知,梁靖会来这么一手? 若消息传出去,旁人必会说她剃头挑子一头热,痴心妄想。 往后再出门赴宴,她的颜面该往哪里搁? 沈柔华越想越恨,手指撕扯着帕子,猛听裂帛轻响,那冰绡帕竟被凭空撕裂。 她满腔的怒气也仿佛撕开了口子,猛然站起身,啪的一声拍在案上,震得掌心发麻。怒气发泄罢,才想起对面坐着客人,收回目光,便见秦春罗缩在圈椅里,正满脸愕然地抬头看她。 沈柔华自觉失态,回过神时,稍敛恨意。 “谢玉嬛她……”秦春罗揪到要害,试探道:“她得罪姐姐了?” “欺人太甚!”沈柔华说得含糊。 秦春罗冷笑道:“那一家子本来就不是好人。枉费从前姐姐待她那样好,如今也是白眼狼起来了!”见沈柔华似有同感,又火上浇油,“咱们魏州城里,谁不尊着姐姐,就只她猖狂,亲自下请帖都不给面子。” 刻意的挑拨离间,语气里那点怨恨藏不住。 沈柔华垂眼看着她,若有所思,半晌,颔首道:“是啊,她真是可恶得很。” “我也这样觉得!” “是吗?”沈柔华唇边挑起冷笑,坐回椅中,“说来听听。” …… 梁元绍去沈家的事并未张扬,但武安侯府内,祖孙三代的分歧暂时消弭。 先前秦骁的案子递上去,刑部暂时压着,等过几日永王回京,必会借此掀些风浪。 梁靖已将永王和秦骁往来的底细摸清,届时也需回京,帮着东宫借机反击,便想着离开之前,将此事定下来——至少不能让玉嬛许给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