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不亢,不急不躁。 玉嬛对着她洞若观火的目光,渐渐心虚。 “女儿知道错了。”她垂下脑袋,牵住冯氏的衣袖,“是最近心里发慌,听说宏恩寺办法事,才溜出去的,前后也就大半个时辰。自罚多抄两篇书,好不好?” 说话间,将两个平安符袋放在冯氏掌心,轻咬嫩唇,漂亮的眼睛偷觑冯氏神情。 她撒起娇来,那双眼睛便似笼着雾气,无辜得很。 更别说声音柔软,跟院里养的那只小奶猫似的,楚楚可怜。 冯氏拿她没办法,在她眉心轻点了点,嗔怪,“知道错就好。过两天梁府设宴,到时候带你去散散心,等过了这阵子,就不拘着你了。好不好?” 玉嬛莞尔,陪着冯氏进屋喝了杯茶,便将事情说了。 冯氏未料会有这样的事,甚为意外,来不及歇息,便往客院走,打发人去请谢鸿。 …… 客院里门扇紧掩,玉嬛也没声张,只叫石榴带人守着。等谢鸿进去,石榴忙在前打帘,引入客房。 梁靖还在里面昏睡,面色仍旧苍白。 郎中是谢家常请的,见了谢鸿,赶紧起身行礼,听谢鸿问伤势,便如实回答。两人嗡嗡说着话,旁人也不敢打搅,满室安静里,原本在榻上昏睡的梁靖缓缓睁眼。 榻边围了不少人,圈椅里坐着的是谢鸿,世家出身的清贵文官,丰姿如玉,言谈从容。她的旁边是夫人冯氏,云髻堆叠,鬓发如鸦,眉目沉静。玉嬛则站在她身旁,长裙束腰,色如烟柳,纤秀的手搭在冯氏肩上,那双眼睛却正打量他,好奇而担心,如春水潋滟。 目光触到彼此,梁靖心神微动,玉嬛却是面露喜色。 “爹,他醒了。” 一句话提醒众人,均齐刷刷看向梁靖。谢鸿的目光也从郎中开的那张药方上挪开,将梁靖神色打量过,问道:“小兄弟伤得不轻,能说话么?” 梁靖喉咙里轻咳了声,旋即低声回答:“多谢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这么客气。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晏平。”梁靖有些疲惫的垂眼。 谢鸿颔首,将手里的药方递回给郎中,笑了笑,“郎中说伤势颇重,外伤在其次,只是失了血,须好生静养,药已有人去抓了,你只管安心。不过——你重伤成那样,实在叫人心惊。魏州城里最近风平浪静,也没听说过有什么贼人出没,不知你是……” 这显然是探问底细了。 梁靖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淡声道:“被追杀。” 谢鸿目光微紧,“竟会有这样的事!那追杀你的人……” “被我甩开,走远了。”梁靖顿了一瞬,补充道:“若尊府不方便,我……这就离开。”他身体虽受了重伤,单薄衣衫下健硕的胸膛却轮廓分明,宽肩劲腰,手臂有力,咬着牙使尽力气,还真就摇摇晃晃地半坐起来,打算带着满身的伤告辞似的。 谢鸿忙扶住,令他躺着,“不必不必,小兄弟想多了。” 他虽正被太子打压,算是身在逆境,却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虽未能探出底细,但察言观色,看言行举止,这晏平也不是心怀不轨的人。见他实在精神不济,便安排人照顾,带着妻女出来,又命人到府邸周围查探。 等仆从回禀说府外一切如常,没什么可疑的人,才算是放心,叫冯氏多拨些人照料。 梁靖就此在谢家住下,玉嬛也松了口气。 不知是被那身骇人的鲜血以毒攻毒地破了迷障,还是宏恩寺那平安符果真有用,她那噩梦也轻了许多,至少不再半夜三番五次地惊醒,只是心里依旧空荡荡的,不太踏实。 …… 清晨起身,玉嬛盥洗梳妆罢,如常地去花圃里剪时新的花卉插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