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养心殿出来,一路往外,郑谷亲自陪她而行,且走且说:“您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出宫?” 薛翃道:“静静心,顺便避一避风头也是好的。” 郑谷微笑看她一眼道:“您是察觉了什么吗?” “公公呢?” 郑谷揣着手,叹道:“自打皇上给薛家平反开始,太后就气不顺,郁结五内这会儿发作,也是有的。只是庄妃的病未免来的蹊跷,两个人是同样的症状,那就难说了。” 世间的病症千千万,但是在这后宫之内有两个人突然得了同样的病,若非是险恶的传染疾病,那么原因仿佛只有一个——中毒。 郑谷望着薛翃,薛翃当然也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公公当然知道,我之所以不插手这件事的原因。” 郑谷说道:“是。不沾手是好的。何况皇上也没有发话呢。” 薛翃点头,也微微一笑道:“公公最知道皇上的心,难道皇上是在怀疑我吗?” 如果是往常,这会儿正嘉只怕早吩咐了薛翃帮着看一看太后跟庄妃的病,但就算太医院的人向着皇帝说了此事,正嘉也并没有答应让薛翃看诊。 郑谷见她已经猜着了,便踌躇了会儿,才道:“其实皇上未必是怀疑您,只不过那是太后,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自然是有些关心则乱的。” 薛翃笑了笑。 此时左右无人,只有入秋后的风,一阵赛一阵的冷。 两个人目光相对,郑谷道:“我该回去了,仙长这次出宫,可要多多留心。平安出去,顺利回来。” 薛翃见他要走,才道:“公公。” 郑谷回身,薛翃道:“我有一句话,想问公公……倘若这才太后的病好不了的话,皇上,会如何?” 郑谷一震,忙笑道:“仙长,这可不能玩笑。” 薛翃道:“毕竟病来如山倒,谁能说的准呢?公公最懂皇上的心意,不妨告诉我,若太后不治而亡,皇上会如何?或者说,皇上将怎么对我?” 郑谷生生地咽了口唾沫,然后笑道:“您可难住我了,一来这种事不好假如,二来,主子的心意如海深,我们做奴婢的哪里能揣测到万一?且若说了解主子的人,仙长又何必问别人,只怕没有人比您心里最清楚。” 薛翃一笑,转身去了。郑谷目送她的背影,终于转身拾级而上,进了养心殿内。 今日是个阴天,这殿内的光线也格外暗淡,虽然燃着灯,仍是令人觉着眼前不爽快,郑谷命小太监进内多点些灯火,自己看看时辰,上前拜见皇帝。 “主子,是时候进金丹了。” 正嘉坐在龙椅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有风吹动他的袍摆,跟垂落的长发,袖口。 郑谷抬眸看他一眼,不敢再出声,只是躬身站着。 良久,正嘉才说道:“她怎么说?” 郑谷闻言,便回答道:“无非是说……宫内杂乱,出外避避嫌之类的。” “还说什么了,都说出来,”正嘉并不抬头,却仿佛能看穿一切,“她都说了什么,一句也不要隐瞒!” 郑谷心头凛然,他定了定神,终于把方才跟薛翃在殿外的对白都一一告知了皇帝。 正嘉沉沉地听着,在听到郑谷说“若太后不治而亡”的时候,嘴角猛然牵动:“她真这么说的?” 郑谷尽量用委婉的口吻回答道:“仙长只怕并没有别的意思,她也只是问问罢了。” “她在试探你,也是在试探朕。”正嘉眉头紧蹙,幽幽地叹了声。 郑谷迟疑着,终于忍不住道:“皇上真的疑心……太后跟庄妃的病是仙长所为吗?” 皇帝不言语。 在皇帝身侧,博山炉内的烟气本来随着窗外的风而摇曳,在这会儿,却突然有些凌乱。 那是皇帝的呼吸突然加重了的缘故。 郑谷自然看了出来,本来在这时候他该识相地不再插嘴,但是…… 郑谷低声道:“其实,这会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照奴婢的浅见,仙长不太可能像是做这种事的人。”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是博山炉内冒出的烟气,给风一吹就会散开,消失无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