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客。只在前些日郭临大张旗鼓帮他置办新的下人时,出面点头接受了秦正卿专程送来的江南名厨。 厨子确实十分会做江南菜,道道都是她儿时的记忆,可这怎么会是她日日拜访的理由?郭临撇撇嘴,正色道:“明日就是流觞曲水宴了,我这不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嘛。” “哦?”陈聿修瞟了她眼,却见她的目光已被园中赶工修好的流觞水渠吸引。正扶着廊柱踮脚眺望,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不由唇角一弯,似笑非笑,“既然是来帮忙,便也行了主家之职,嗯……细想一下,我乃此间主人,而你也想做这个主人,那可就只有一个法子……” 郭临回身过来听清这话,顿时惊得脚下一滑。连忙抓稳了廊柱坐下,回头瞪着他,做了个狰狞的咬人鬼脸。 陈聿修唇角噙着笑,低头继续提笔滚墨书写。郭临眼珠一转,机上心头。默默地卷了卷袖子,悄无声息地蜷在廊上移动。片刻后,就坐到了陈聿修的身后。 眼前浓云般的长垂墨发,根根发丝尽现,既黑且亮。郭临凑近瞅了半晌,直看得心生嫉妒。因为母亲有一半的异族血统,她打小就是个黄毛姑娘,被细腰讥笑了无数回。后来换做男装,也就再也没留过长发。 若只是阮云细腰等也就罢了,连男人的头发都把她比下去,实在是气不平啊。她狡黠地眨眨眼,仰头靠在身后木墙上,眯眼假寐,还刻意混了点高低不平鼾声。两只手却笔直朝前伸出,捻起陈聿修的两股发丝,仿着麻绳将其卷辫成麻花状。 倏地一声低叹响起,横地伸来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郭临尚未能惊呼起,整个人已被拉着靠在了面前之人的背上。 “睡觉就睡觉,再不老实,罚你给我研磨。” 后背宽阔结实,袍衫轻质,靠着片刻,便隐隐感到他的温度。郭临本欲辩上几句,可闻着园子里清淡的梅花香,拂着三月柔和的凉风,枕着宽厚温暖的肩,似乎连毛孔都跟着平静下来。 书童端着茶盏走入园中时,见着的正是这样一幅场景。霎时惊得周身一震,手中茶盏一颤,盏盖滑落,“扑”地掉陷在脚边的泥土上。他呆呆地盯着前方二人,脑子混沌一片,甚至还想起了前些日子的景象。 那日郭临突然闯入,他奉命避离。然园中久久未有动静,他担心二位爷少了茶水,备好后走回廊下。却看不到人影,张望了许久才发觉门扉靠在一处的两双脚,观那方位,二人竟似在屋内缠绵着躺在一处。 这……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书童哆哆嗦嗦端着茶水,好不容易才未惊动二人出了园子。脑中还在浆糊般地想着,难不成少爷还在逐族的打击之下,年岁又长,加之克妻传闻,不得不选了断袖这条路…… 若说那时还只是无稽的揣测,可眼前……郭少爷亲密地环着少爷的腰,趴在少爷的背上睡着了,这,这又该怎么解释?! 陈聿修注意到动静,停笔仰头。望见书童手中无盖的茶盏,目光一转,便已明了。垂首瞥了眼身旁空了的茶杯,轻声道:“端过来吧。” “是。”书童缓步上前,低头斟满茶水。偷眼瞟见陈聿修下笔写字,运力一如往昔的均匀,然而无论落笔还是收尾,肩部力道总是凝而不发。这般写字,那得能写出心底蕴意。书童不解皱眉,轻手收好茶盏。不经意间抬头,郭临坦然酣睡的容颜尽收眼底。顿时彻悟。 陈聿修一鼓作气写完一面,虽不甚满意,但略一思虑,也勉强可矣。此时才见书童呆而未去,不由奇道:“还有事?” 书童一怔,尴尬万分地连连摇头,可看了眼陈聿修,还是支支吾吾道,“郭少爷他……似乎流口水了。” “……” 直过了良久,陈聿修才勉强收回愣怔神色,目光微撇,捏拳清咳一声:“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书童躬身退下,刚走出园外几丈,就听见一声尖叫传来:“啊!陈聿修,你作甚,不是你让我睡觉的吗?” 书童再不敢耽搁,念叨一句听多想多,干脆脚下抹油飞速逃离了现场。 * 陈聿修着人在上巳节前一日才全数发出的请帖,出乎意料,几乎是十成的回帖。郭临伏在书案上,就着烛火将一封一封回帖分姓别类整理。每读过一封,心中的欢喜便添上一层。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