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敢不听这位小叔子的,叫她带他的通房出来她就带出来,叫她说这句话,她就说呗,横竖都是一家子,总归是为了袁家好。 沈袁两家女眷再加带进来的丫鬟不少,退出去个把并不惹眼,丝毫也不影响热闹的气氛,当然也就没有人注意,袁家出去了两个丫鬟,却只回来一个,倒是知雨回来的时候,沈夫人瞧了她一眼:“做什么去了?” 许碧就伸出手来,手心里放了一枚镶猫儿眼的水滴耳坠子:“这个落在马车上了,竟没注意,走了几步才觉得耳朵上空空的……” 沈夫人看一眼那耳坠子,心里就不自在。赤金底子上,那猫儿眼碧绿通透,中心的一道光金黄闪亮,活像真正的猫眼一般。当初给沈家的聘礼她都看过,虽也有几颗猫儿眼,颜色却没这个绿,至于公中打的首饰更没这样东西,显然后头沈云殊得的,又新给许氏打了首饰。 沈夫人当然也从沈大将军那里得过东西,可沈大将军也只是给她这些珠宝,从未管过她究竟打什么样的首饰。许氏在后宅,若是自己拿了这些东西去打首饰,她总会知道的。如今半点儿消息都没听见,那必是沈云殊经手的了。这份儿用心,可就不一样了。 再则,沈夫人其实也很喜欢猫儿眼,但说过两回,沈大将军拿回来的珠宝仍旧多是红蓝宝石,许氏这里却多了猫儿眼的首饰,可见这东西是都被沈云殊拿去了。 只是这些话却不能拿到外头来说,沈夫人憋了一肚子的不痛快,只能教训道:“怎的这般大意,耳坠子落了都不知道?幸而是发现了,若不然叫人看见,少不得说你粗心大意,丫头也伺候得不周到!” 许碧便低下头,连忙把耳坠子挂上,抬起头来的时候,顺便对饶有兴味注视这边的袁大少奶奶露出一个有些羞窘的笑。 之后董三姑娘的及笄礼,许碧就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了。既记挂九炼能不能跟上晚霞,又怕袁家别有安排,九炼等人着了道儿。好容易挨到礼毕,董家又摆了一场小宴,等回到沈家的时候,已然将近黄昏了。 然而九炼是直到天黑之后才回来的,一回来就直奔了许碧的院子:“少奶奶,出了点事……那晚霞她,她……您能过去瞧瞧吗?人在花园子里。” 许碧二话没说就搁下了筷子:“走。” 虽然料想到是事情不顺利,但许碧看见晚霞的尸身时还是惊了一下——她满嘴是血,血液已经干涸,变成了紫黑色,看起来尤其可怖。 “咬舌自尽了。”屋子里是沈卓,许碧还是头一回见到他,“九炼,你给少奶奶说说。” 晚霞的确是借着出去取香囊的工夫,坐上了一辆不知什么时候赶过来的普通骡车,就往杭州城外去,半路上还接上了长庚。在确定没有别人加入之后,沈卓出手,轻轻松松就把人拿下了。 拿下很容易,但后面的事就很麻烦了。 “没搜出书信来。”九炼眉头皱得死紧,“还是长庚那小子说的,并没有书信,要给那些倭人递什么消息,全由这晚霞转述。而且——是用倭语。” 当时他们拿住了人,把两人从头搜到脚,却没搜出一字片纸来,且两人一口咬定是出城往袁家的庄子上去查账,什么通倭之类概不承认。 若不是他们从晚霞身上发现了纹上去的印章,怕还真就要被糊弄过去了。 “就纹在这里。”九炼伸手掀开晚霞的衣袖,只见小臂内侧纹着个朱红图案,正是当初王御医和他的药童合力偷出来的那封信末尾印的铭章,大小笔划丝毫不差。 一个通房丫鬟,没事儿在身上纹这个做甚?若说没原因,那真是鬼也不信了。 当然,长庚和晚霞自是仍旧咬死了不认,长庚说他全不知情,哪有小厮看少爷通房身上有什么印记的?晚霞却说这是进府之前人牙子纹的,防着他们逃跑之用。 这两人如此嘴硬,不过是仗着自己是袁家人,想着无凭无证沈卓也不能将他们怎样。沈卓素来是做这个的,焉能看不出两人的意思,淡淡一笑吩咐道:“既然没什么用,处理了便罢。” 这就是要杀人了。长庚顿时就有些慌了。先还硬挺着,只当沈卓是吓唬他,及至后来两人脖子都套上绳索,要被吊在路边的树上,这才想明白了——沈家如今将他们两个杀了,袁家同样是无凭无证,死也白死。 生死关头,到底还是自己的命更要紧些,长庚便招了。原来袁胜玄早几年就叫晚霞学了倭语,如今跟那边的倭人传递消息,说定了都叫晚霞出面,便以她小臂上纹的印章图案为信。至于消息内容,为防走漏,并不用书信,皆由晚霞口述,且必说倭语,若用盛朝话,则必是假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