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吧。”李恂没有久留,简单嘱咐了几句便起身,走了几步忽又停下脚步,转头对她道,“天明即拔营,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 阿妧目送他的背影,等到脚步声也远去,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碎银。虽然李恂的慷慨相助令她有些感动,但她仍然担忧接下来的路途,胆怯和迷茫的情绪很快将她占据。阿妧抱膝靠坐在榻边,一夜都没能够睡着。 天还未亮,只有一层朦胧的光透过了毡帐,阿妧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起身将包裹背在身后,脚步轻轻地出了营帐。 外面是灰蓝色的迷蒙的晨雾,一切都还笼罩在寂静之中,火杖燃烧了一整夜。阿妧正要离去,却见一人从晨雾中疾行而至,脸上是很明显的焦急之色。 “怎么了?”阿妧站住脚,看着几步就到了自己身前的李恂。 对方靠得更近,压低了声音向她道:“你说你通晓医术,可是真的?” 阿妧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焦灼,点点头。 “跟我来。”李恂没有再多言,只沉声道。 阿妧脚步匆匆地跟在他后面,没有惊动什么人,甚至没有通报,直接去了不远处的主将营帐。 毡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李恂领着阿妧入内,疾步走到榻前,半跪在已经昏迷了的萧叡面前。 “将军是夜半时发作的头疾,本以为只是寻常的头疼,所以硬撑着没有惊动护卫,谁知病情迅猛,竟至昏厥。”李恂没有等阿妧发问,迅速道明了萧叡昏迷的经过,接着又起身站到一旁,将位置让给阿妧,“你先过来看看,若是没有办法诊治,我这就去城中再寻郎中过来。” 阿妧依言上前,看到榻上的男子双目紧闭,额上敷着一块沾了水的白帕。他穿着单衣,十月寒凉的天气,却是出了一身的汗,将衣衫都浸得湿透。 阿妧凝神为他切脉,片刻后,将身上的包裹解下,从里面取出银针,处理之后对准了萧叡头部的穴位,小心而缓慢地插入。 过不多久,那人挺直而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额头和脖颈处因为头痛而绽出的青筋也都消下去,呼吸渐渐平稳。 李恂长出了一口气,问道:“可是无虞了?” “嗯。”阿妧点点头,看着榻上的人,又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面色,“不过我这样也只是暂时止住了他的头痛,若要彻底根除,还需用药。” 李恂不懂医,一想到将军头疾发作时的疼痛模样,仍是心有余悸,不由问道:“那你有把握根治吗?” 阿妧师从名医,又颇有天分,且萧叡的病症还在初期,并不严重,是以她神情笃定地道:“可以。” 不独是她,换了别的郎中其实也很容易就治好了,阿妧猜测那人头疾发作得这样迅猛,主要还是心中郁积、气血上逆的缘故。 李恂闻言放下心来,转头看看天快亮了,一应的事务急需处理,于是向阿妧道:“我还有事,可否劳烦你暂时代我照顾将军?” “好的。”阿妧点点头,很自然地应承下来。 从李恂没有惊动旁人直接将自己找了过来,现下又让自己照料榻上的人,说明他是不愿意让人知晓萧叡昏厥之事的,以免再生不测。 “你就待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这件事也不要向旁人透露。”李恂果然这样叮嘱她。 “我明白。”阿妧再次颔首。 等到他出去了,阿妧将自己先前打开的包裹重新系好,放到一旁,转头看着榻上的人。不得不承认,他真的长得很好。现下昏睡着,那双会给她一种深深的压迫感的双目紧闭着,瘦削的脸庞血色尽失,看上去没有那么阴郁了,倒显出几分脆弱来。 阿妧看到他面额和脖颈处都还有余汗,拿起手边的白帕轻轻替他擦拭,又掖好被角,才退回到榻边的木板上跪坐着。 毡帐里实在安静,阿妧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不一会儿注意力还是被昏睡着的萧叡吸引过去了。她往前挪了两步,双手撑在榻边,捧着自己的脸,忽而又往后张望了一下,有点偷偷摸摸的意思,确认没人进来,才又看向萧叡。 她自言自语的,声音却很软,小声地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你都把我从山匪手里救出来了,为什么就不愿意让我跟着你们去洛阳呢?我可以顾好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样娇声娇气的小女孩模样,若是榻上的人醒着,看起来倒像是她在跟他撒娇。不过也是没人看着阿妧才敢这样,她还是不死心,想着等他醒了自己要怎么努力去说服他,于是继续小声地推敲措辞—— “我的医术很不错的,这一路上都可以为你诊治……”榻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阿妧吓得缩着脖子连忙噤声,一只手捂着嘴,见他没有醒来,才又慢慢放开,轻轻地眨了眨眼。 她不敢再出声了,安安静静地跪坐在榻边,手扶着边沿。因为一夜没睡,又忙了一场,这会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