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初冬,在庆丰帝的坚持下,时隔二十余年,大明重开海禁,以福建漳州海澄县的月港为试点。 庆丰十三年,春,广州市舶司守备太监韦春下诏狱,凌迟。同年夏,福建官场震动,文武官员几乎被换了个遍。靖海伯除爵,夺金书铁卷。 庆丰十五年,冬,金陵城,乌衣巷沈家。 围着狐裘的沈韵竹拿着一封信去了沈老太太院里,笑道:“今竹妹妹今日来信了,专门写给您的呢。” 沈老太太笑呵呵说道:“这孩子就是孝顺,每月都有一封信寄过来呢。” 沈韵竹说道:“您眼神不好使,要不我给您念一念?” 沈老太太戴着玳瑁腿的西洋眼镜,展开信件说道:“我自己看。”反反复复读了两遍,方递给沈韵竹,笑道:“真是父女两个,你妹妹一手飞白体和她爹爹越来越像了。” 沈韵竹心中一痛,面上笑靥依旧,说道:“可不是嘛,四妹妹从小就练习飞白体,还是照着二叔父的字帖练的,本来就有些相似,如今她去京城三年了,和二叔父朝夕相处,父女二人的字就越来越像了。” 沈老太太一叹,“唉,这三年我怪想她的,自从那年淑妃娘娘有孕,想见娘家人,下了懿旨宣她和你二姑姑,还有柏儿去了京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如今都十五岁的大姑娘了,怎么没听你二叔父说给她说亲的事情?” 沈韵竹笑道:“估计是二叔父疼爱四妹妹,想多留几年吧。” 沈老太太说道:“不行,你帮我写封信,催催你二叔父,有合适的就赶紧定下来,别耽误了青春。” 沈韵竹心痛如刀绞,强颜欢笑道:“是。” ☆、第86章 说婚期沈三离难为,离家子身归魂不归 庆丰十五年,冬,乌衣巷沈家。 闺房中,银霜炭散发的光和热,驱赶着寒冷,沈韵竹提笔给二叔父写信,裙边的纸篓已经堆着浅浅一层揉成小团的纸球,信写到一半,她抿了抿嘴唇,再次将信纸揉捏成球。 祖母沈老太太今早叮嘱她快点写信给二叔父,早日给四妹妹沈今竹定下亲事,可是人都失踪三年了,毫无音讯,恐怕凶多吉少,和谁定亲?结冥婚吗? 这三年来,沈韵竹一直保守着一个秘密,在乌衣巷的沈家,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人知晓,担心走漏风声,祖母听了受不住中风倒地,所以连当家主母沈大少奶奶王氏都不知道。 三年前的中秋节,沈今竹正欲陪着祖母去中秋宴,被司礼监掌印太监怀安的人叫去了瞻园,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听说被临安长公主接去了,临安长公主府失火,祖母慌忙派人去打听消息,得知四妹妹和汪福海一家去牛首山打猎,过了七天,沈佩兰派人将沈韵竹接到了瞻园说话,沈佩兰眼睛都哭肿了,沈韵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伤痕累累的表弟徐柏则自责的说出了一个秘密——庆丰帝白龙鱼服下江南去海宁观潮,沈今竹伴驾左右,三千海盗袭击海宁,沈今竹坠崖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佩兰声音已经苦哑了,说道:“贤侄女,这件事只有当时在场的几个人知晓,你要保守秘密,千万别让老太太知道了,以前今竹在你三叔的拂柳山庄失踪,老人家中风倒地,吴太医再三叮嘱过,以后莫要大喜大悲,刺激她老人家了。” 沈韵竹慌了神,问道:“四妹妹虽然暂住在瞻园,可是逢年过节都要回乌衣巷的,眼瞅着就是九月九重阳节,又是一家团聚的日子,老太太不见四妹妹,我如何搪塞?” 沈佩兰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在淑妃娘娘有孕这件事上做文章了,宫里很快就有懿旨下来,宣我和柏儿,还有今竹三人进京探望淑妃娘娘,我是留在宫中陪淑妃娘娘待产的,估计明年秋才能回来。等到了京里,我就把实情告诉你二叔二嫂,叫他们装作今竹在京城和他们住在一起的样子,老太太也知道,孩子终究和父母住在一起好些。今竹从小就学着你二叔写飞白体,父女两个的字迹本有些相似,我把她练的字都带进京城,叫你二叔临摹今竹的字迹,每月给老太太写信,无论如何都要先瞒着她老人家,横竖——” 沈佩兰擦了几滴眼泪,哽咽道:“横竖老太太记性越来越差了,吴太医说过,慢慢的老太太忘记自己的亲人,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老人家总有一天会忘记今竹这个孙女的,就让老太太平静一些去吧,别到死都不瞑目,还惦记着今竹啊。” 就这样过了三年,京城的二叔临摹今竹的飞白体,每月都有信件过来,沈老太太每次都看的很仔细,而且每封信都保存在书房里,闲时翻来覆去的看,时常欣慰的对着沈韵竹感叹:“毕竟是亲父女,那有隔夜仇呢,她如今在京城过的很好,你二叔时常带她出去玩耍,冬天还在什么什刹海戏冰,她说在冰上滑行,就像飞似的,京里的冰层足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