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目前在鸿胪寺任右少卿,从五品的京官。沈三爷不爱读书,花钱捐了个官身,开铺做买卖。三兄弟在父亲过世后由母亲做主分了家,如今沈老太太和长房的儿孙们住在乌衣巷老宅,沈二爷一家除了沈今竹都住在京城,沈三爷的家室在南京城城西八府塘。 因二天前刚办了喜事——沈家长房二小姐沈韵竹出嫁,沈家新漆了朱门,一清早将乌衣巷清扫的干干净净,洒了清水,大门敞开,一卷卷红毯从大门直铺到正堂,正堂六个青花大缸里冰块堆成小山,清凉宜人,沈家人在此等候新嫁娘归宁。 一个才留头的红衣小丫鬟匆匆小跑而来,被门槛绊了一趔趄,顺势跪地说道:“老太太,三——三爷回来啦。” 坐在大堂中间黄花梨三弯如意腿罗汉床上的沈老太太忙搁下茶盏,问道:“四丫头呢?” 小丫鬟笑道:“都来了,四小姐瞧着长高了不少呢。” 坐在右边第二张黄花梨玫瑰椅上,穿着大红十样锦妆花褙子的当家主母沈大少奶奶王氏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呢,韵竹归宁、三叔即将喜得贵子、今竹平安回家,咱们家要三喜临门了。” “阿弥陀佛。”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平素不信神佛的沈老太太不禁念了一声佛,声音有些微颤道:“快叫他们进来。” 话音未落,今竹提着一篮子栀子花飞奔到沈老太太跟前,叫道:“祖母!我回来了啦!” 众人只见一个黑瘦、散发着一股咸鱼味和栀子清香的女童趴在沈老太太膝下,几个晚辈诧异惊奇的忙站起来问礼,叫“四姑姑好。” 这时沈三爷也跟着进来,他的两女一子上前问父亲安好,沈三爷点点头,跪在沈老太太跟前问安。 在海船上待了快一个月,身上也是一股咸鱼味。 沈大少奶奶起身行礼道:“三叔回来了。”还使了个眼色命下人点燃香炉熏一熏正堂,待会新人来拜亲戚,闻着异味就不太好了。 沈老太太一手怜惜的磨蹭着今竹的小脸,一手指着跪地的沈三爷道:“这是怎么回事,今竹晒的像桃叶渡挑担子的昆仑奴?去年走的时候小胳膊小腿藕节似的,现在瘦的小脸就巴掌大了?你二哥二嫂是怎么养闺女的?一路上你是怎么照顾侄女的?” 去年我送她去京城的时候还是个发面白馒头啊!二哥二嫂把胖闺女养成瘦皮猴我怎么知道?!回来时这熊孩子天天趴在甲板傻乐看海豚追船、晒成昆仑奴我根本拦不住啊!沈三爷心中唱起了窦娥冤,嘴里却道:“都是儿子的错,请老太太责罚。” 此话一出,沈老太太却不好说什么了,叹道:“算了,你一个大男人那里懂得照顾孩子,自己的娃儿都没抱过几次。下去沐沐更衣吧,今日韵竹丫头归宁,她的婚宴你来不及赶到,待会陪侄女婿喝几杯酒。” 沈三爷应下,问儿女道:“你们的母亲呢?” 长女沈桂竹今年十岁,已经开始留头了,头上两个小包髻边全是初春青草般细碎的短发,她有些矜持说道:“方才管家赶来报信说筱姨娘见——见红了,母亲回家去了。” 沈老太太道:“是我叫她回去的,筱姨娘是第二胎,生的快,家里要有个做主的人照看。” 今竹和沈三爷都下去沐浴更衣,小丫鬟欲点燃错金凤穿花香炉里的百合香,沈老太太摆摆道:“大夏天的,点这些做什么,桂竹啊,你领着几个小的,把你妹妹带来的这篮栀子花分一分摆上,过一会这屋子就香了。” “是。”桂竹应道。沈老太太看着小大人般听话懂事的桂竹,闻着膝盖残留的咸鱼味,两相对比后,觉得今竹性子确实太跳脱了,这一年她到底在京城是怎么过的?又是怎么孤身一人偷跑出那么远?说她一个人的主意老太太不信,毕竟是个不到八岁的孩子呢,若说是老三帮忙跑出来的,老太太也不信自己儿子会那么毫无顾忌 两人沐浴更衣完毕,外头管事来报二姑奶奶和女婿来了,今竹坐在沈老太太膝下的小杌子上,头顶两撮头发还未干,用七彩珊瑚珠绑成辫子,咋看上去就一光头顶着两个鸡毛毽子。 二姐夫一进门,今竹顿时觉得他的穿衣打扮很眼熟,和今早在江南贡院看的大哥哥类似,二姐夫穿着大红程子衣,头戴黑色方巾,左边还插一朵含苞待放玫瑰花,长的英俊斯文,脸上的香粉、口脂和眉毛的颜色和二姐姐同款,一看就是新郎早上借用了新娘的妆奁,给自己化了晨妆。 今年江南读书人开始流行这种打扮,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