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逢春倏地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是无奈,是妥协,是落寞。 高考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 她才十七岁,便已成了新娘。 * 天色尚暗,风吹的墙上的红对联簌簌作响,院门口晃荡的红灯笼透着诡异的红光。 赵逢春穿着红色的中式嫁衣,走出了房门,面前的院子陌生又熟悉。 这不是她的家。 赵勇家嫌她家不吉利,会给他们家带来晦气,让赵逢春从邻居家里出嫁。 都说借娶不借嫁,但是在钱面前,什么习俗什么讲究都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就像是她出嫁,家里唯一的亲人却不在,所有人都帮忙瞒着她此时还躺在医院的爷爷。 只是为了她能和赵勇能顺利结婚,用赵勇家出的彩礼钱把欠他们的债给还了。 赵逢春站在屋子门口,透过院墙看向自己的家里,空旷旷地没有一点喜气。 她家住村东头儿,房子是十几年前盖得,楼房。 那个时候都还穷,村子里遍地是瓦房,就算是有几家人盖了新房子也都是盖得平房,赵逢春家的楼房在村子里是独一份儿,直到现在赵逢春仍然还记得村子里的大人小孩儿们羡艳的目光。 即便是后来大家都有钱了,陆陆续续地将房子翻新,盖楼房的也只是少数,赵逢春家的楼房还是很招眼。 但是赵逢春家里怎么有资格住这么好的房子呢? 打开大门,里面空旷旷的,像是好久没住人的样子,也就一侧的偏房看着还有点人气儿。 整洁和破落并不矛盾,用一个“穷”字可以完美概括。 楼房的门和窗户早就被砸烂了,现在正中的大门用几块木板挡着,窗子全部是空的,从院子里一眼可以看见屋子里整整齐齐堆着满满的麻袋。 麻袋里装的是收下来的玉米、小麦、花生等农作物,但是没有一袋属于赵逢春他们。 赵逢春和她爷爷就住在一侧原来准备作厨房用的小平房里,厨房则是在院子里简简单单搭了个灶台。 楼房再破再不好,也没有人能容下他们去住。有一家提出来用楼房存放东西,接下来就是第二家第三家,她家的楼房算是村子里的公共场地。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人嫌房子里死过人不吉利,她连这个破家都没有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赵逢春和爷爷无处可去,就在她家后面荒废了的破房子里,刮风漏风,下雨漏雨,时不时还会从房顶上掉下一层土或者半片瓦。 有一天半夜里下起了雨,赵逢春盖着条劣质的红绸被子,噩梦惊醒,满身都是红,年幼的她还以为自己流了很多血,就要死了…… 她一点都不喜欢红色! * 本该是高三最紧张的一段时间,爷爷却突然病倒,爷孙俩相依为命,赵逢春不得不离开学校回到家里照顾病重的至亲。 多年前赵逢春的爸爸说走就走了,却给家里留下了一屁股债,几乎全村人都是她家的债主。 债务缠身,赵逢春的爷爷当了大半辈子的教书先生,临老退休了却开始冒着高龄跟着村里的建筑工队当小工。 可是欠得实在是太多了,她爷爷搬砖提泥累死累活,节衣缩食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攒来的钱都用来还债了,这样窘迫的生活过了快十年都还没还清。 村里人多重男轻女,养儿防老,养女无用,认为女孩子家家的识个字不当文盲就得了,没必要花钱供她上学。 像赵逢春这样的小姑娘早就自愿非自愿地辍学外出打工挣钱了,债主们自然冷嘲热讽过,但是赵逢春的爷爷说什么也要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