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厌憎和怨恨。 她忽然间也忍不住胸臆间的怒意,说道:“其实……皇上也早知为何耽误,对不对?从济王之事,到南安侯之事,皇上永远有皇上的权衡,自然算不得错。敢挡到皇上跟前的,或让皇上看不顺眼的,本就该随脚踢开,横竖这朝中忠臣良将多的是,无不心甘情愿卖与帝王家,韭菜似的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宋昀紧捏着碧玉酒壶,手骨的骨节已捏得发白,眉眼却已挑起,再无平时的温柔忍让,“你怪我故意让陈旷将南安侯引入青城?怪我命陈旷不必顾及南安侯生死安危?嗯,的确都是我的安排。可柳朝颜,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是男人,我是你夫婿!即便……即便你始终心存芥蒂,并不愿将我当作夫婿看待,可这也改变不了你是我妃嫔的事实!湖州城下,韩天遥凭什么那样对你?青城寨外,他又凭什么为你不顾生死,以身犯险?对,他深情!可惜他深情用在了朕的女人身上!为你舍生忘死时,他把朕置于何地?与他生死相随时,你又把朕置于何地?” 他猛地将碧玉酒壶掷于她脚下,眸光里烧灼着恨意,“亲。亲我我、难舍难分之际,大约还在怨恨着朕千方百计拆散你们这对有情人吧?若不是维儿在我身边,你大约再也不会回来吧?” 散,江山信美(二)【实体版】 十一退了一步,肩背挺直,黑眸却如寒星般碎芒冷凉。 她慢慢说道:“皇上想多了!当日既接了那遗诏,不论是不是先帝之意,我都打算陪着皇上把这条路走下去……皇上并非我的良人,却是我视若至亲的挚友,直到……” 直到发现湖州之乱是宋昀一手安排,甚至间接导致了宋与泓遇害,这个越来越英明的年轻皇帝,在她眼里越来越陌生,甚至完全接受不了他的任何亲近…… 宋昀极紧张,盯着她面庞问:“直到什么?” 十一转身走向殿门,低低道:“直到皇上越来越英明,才发现我跟皇上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遥远到只能靠帝妃的名份和共同抚养的维儿来维系。 宋昀怔怔地看她踏向殿内,忽叫道:“维儿睡着了,不许去吵他!” “哦!” 十一的脚下顿了顿,却走得更快了。 近一个月没见到他了。 她只想再将他软软的小身躯抱在怀中,待他醒来第一眼看到她,必会搂住她脖子咧着嘴傻笑出声,指不定粉红色的小。舌头绕啊绕的,咿咿呀呀间便会唤出一声“妈妈”。 她是他母亲,血脉相通,绝不会因这些日子的分开便疏离。 等来年冬去春来,维儿便该会走路了,可以小鸭似的蹒跚地往她怀中扑去;再大些,她可以教他读书识字,教他武艺和琴曲。她的文才武略虽无法在这深宫施展,却可以一一教给她的维儿。 这深宫如此清寂,如此幽冷,唯一庆幸的是,还有这个仰赖于她的小生命,用纯稚笑容给予她温暖。她从不曾想过,这个无意间带来世间的娇儿,竟会成为寂寞生命里最大的慰藉。 剧儿、小糖等见她进来,齐齐跪地行礼。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听到外面的争执,竟都垂着头不曾说话。 “都起来吧!”十一快步走向摇篮,“维儿还在睡吗?近来病得好些了?” 摇篮上罩了一层素纱,十一将素纱揭开,便觉一股冷意扑面而来。 她这才猛地觉出,这样的寒冬,宫中居然没有用暖炉,和外面一样冷;而摇篮里冒出的寒意,甚至冷得彻骨。 “维……维儿……” 她小心地伸出手,轻轻拨开小棉被,露出维儿的脸。 依然是圆圆的脸,却白得泛青。小小的嘴唇全无平日的红。润,青得发紫。承继了母亲。美丽形状的眼睛半睁不睁,眼睫似乎还是湿。润的。 十一伸手欲去抚摸那日夜思念的小。脸庞,却颤得厉害,半日不敢触碰。 身后,蓦地传来宋昀拖着颤音的低喝:“不许吵他!他睡着了,不许你吵他!” 十一猛地将维儿抢到怀里,紧紧揽住,颤抖的手指惊恐地抚他的脸,他的身子,还有白。嫩嫩的小手,总是不安分四处乱踢的小脚。 冰冷,僵硬,石雕似的全无生机。 摇篮内,维儿原先卧的地方,薄薄的垫褥和防水的油纸被带起,露出油纸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