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住在宫中犹可,若想有所行动,对方再使手段激起她蛊毒发作,无非还是受制于人。 宋昀无奈,只得跟韩天遥商议。 根据谢璃华打探到的线索,韩天遥设尽法子,终于找到下蛊人的师门,亲自出京求来了解蛊药方。 若无意外,十一很快就会是原来那个健康张狂的女子,——除了脸上多几道疤。 嗯,即便伤病在身,即便容貌被毁,她依然张狂,张狂地告诉他,她不要他了…… 连闻彦、赵池等部下都多听说此事,很为他感到不值。 亏得朝颜郡主的贵气和傲气众所周知,宁献太子吃过闭门羹,济王被退过婚,再多一个南安侯被明晃晃地当众甩掉,也不过多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倒也算不得太大的笑话。 闻彦见韩天遥只顾喝酒,也不由焦急,叹道:“侯爷,你若真舍不下她,何不跟她言明,是你在辛苦奔波为她找寻解药?明明侯爷担忧奔波,最后还让小雅去领功,要装作是她无意找到的药方?当日回马岭之事,也只能算作天有不测风云吧!济王罔顾人命,心狠手辣,就她能护着,咱们就不能反抗?何况她如今不是一样认可了当今皇上才是正统?” 韩天遥垂头看着幽深的水面,好一会儿才道:“她认可皇上,只是为了大楚江山稳固,不想再有变故而已。至于她和我……不说她所受的苦楚,只齐小观之死,便足以让她记恨一生。” 闻彦愤愤道:“冤有头,债有主,害他们的施浩初都死了,还要怎样?” 韩天遥道:“若非我设伏在先,以他们的实力,怎可能吃那样的大亏?小观和她一死一重伤,还有受牵累丢掉性命的那许多凤卫……” 他的目光从闻彦那张和闻博有五六分相像的面孔扫过,慢慢道:“何况那些针对她的阴谋,我的确难辞其咎。” 闻彦忽然间有些疑心,问道:“侯爷,此事是否另有蹊跷?” 韩天遥道:“没什么。北境虽无战事,京中也不可松懈。相府那边继续留心,只是需比先前更加小心。” 闻彦道:“侯爷放心,已遵侯爷嘱咐,在外将拥立之功尽数推给施相,并散出流言,侯爷称病不朝,其实是受相府压制,惟恐再招灭门之祸!假以时日,相府必定愈发威势煊赫,小民敬畏,大臣忌惮……” 韩天遥唇角轻轻一挑,“相权超越皇权,相府之权凌驾于帝王之威……很好!” 终究会是怎样的局面,如今便下断言,也许为时过早。 但宋昀无疑没有施铭远最初预料的那般庸懦听话,何况身边还有毁了容却未毁去张扬心性的十一。 闻彦辞去,韩天遥方从荷包中取出一朵枯萎的芍药,一边饮着,一边赏着。 鼻际尚有伊人耳鬓厮摩的馨香,指尖尚有伊人执手相对的温暖,却于一转眼,曲终人散,天涯人远。 不只胸口闷闷地疼,连肋间也有哪里在隐隐作痛。 他看向手中的酒壶。 是十一用过的映青酒壶,是小珑儿从厨房搬来的美酒。 他苦笑了一声。 小池里,一支两支刚刚冒出头的花.苞宛若灯盏立于水面,随着那涟漪幽幽摆动,敛香弄影,媚而不妖,景致清丽之极。 可惜,陪伴他的,只剩了小珑儿殷勤送给他的美酒。 他仰脖痛饮。 ------------------------ 小珑儿依然在做着衣裳。 她的五指越来越灵活,针线也越做越好,连剧儿都忍不住大赞珑姑娘聪明灵巧,几个月便能学得一手好女红。 闲来无事,给齐小观所做的两套衣衫早已好了,甚至又做了两套夏衫。 春天过去了,盛夏来临了,或许一转头,又是去年初见齐小观的秋日了。 她越来越少问齐小观什么时候回来,认认真真做完两套春秋衣衫、两套夏衫后,便不肯再做了,只在那衫子上仔仔细细地地绣着花。 剧儿问时,她笑得很顽劣,“剧姐姐,你这就不懂了吧?难得给他做两套,那是给他脸面,他瞧着也欢喜;给他做得多了,便视作理所当然,不但不惊喜,还会把你当作丫鬟婆子使唤,越来越不把你放在眼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