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没让他好受。 因为他突然发现,他们之间,不是他原不原谅她这么简单的事。 “当年你爹来我家,是我把他带进门的,也是我把他给的那盘糯米鸡端上桌,分给了我的弟妹和阿娘。他们中毒倒下时,我还醒着,我原本有机会去求救……后来,是你大哥救了我,他说要去找你爹要个说法,却也留了一步,让我若是要报仇,看在他的救命之恩上,等十年,等你长大,能撑起严家。” “我答应了他,可我等了七年,却等到了你二哥被人寻仇上门的消息。” “我去追杀你父亲时,他向我求饶,让我看在你大哥和我爹的面子上放过他。可怎么可能呢,他把这些一心待他,全心敬他的人杀了,却还回过头来让旁人原谅他……人死了,血债只能血偿,我不可能放过他。” “我救你,一是因为我答应了你哥,却没能做到,等你十年,等你长大;二来,我见过你,你真是太可爱的一个孩子,你又有我一般的梦想,我想,我可不能让你走了我的老路,我想你当个大侠。” 珈以说完这一长段话,才去握了他的手,靠在柱子上,看着半跪在她面前的严枕云,“云哥儿,你现在,还想当个大侠吗?” 她的眼睛里一如往昔,没有对他的恨,更不可能有对他的爱。 从始至终,她记挂着的,是未报的仇,是欠下的恩,是她未完的梦想。 她那么忙碌,那么努力,又那么疲惫,又哪里能有心情再与他郎情妾意。 严枕云单膝跪着,感觉到寒意从他的四肢百骸涌上来,他在眼下这样糟糕的境况里突然变得万分清醒,好像便是数年之前,他在门口焦灼地等待着她处理好伤势,她出来却问他将纸鸢丢在了哪里。 他抬起头,朝珈以笑了下,“是,我的梦想从未变过。” 时时刻刻,从不敢忘。 “那好。” 珈以也与他笑,她看了眼他放在手边的剑,又问他,“那你要报仇吗?” 报杀父之仇。 可怎么报?他的父亲做了那样伤天害理的事,他又受着她的救命之恩,他阿娘,他大哥在地底下,看见了他父亲,知晓了他的死因,怕也只会松一口气吧。 他的手根本握不起剑。 严枕云摇了摇头。 “那好。”珈以又将这两个字说了一遍,她撑着那柱子站起身,殿门外,不知何时回来的腾星野已等得有些不耐,许是那些被梅阵困住的人,已经快要到了。 “既如此,那我们就恩仇相抵,你我日后,也就两清了。” 严枕云也随着她起身,听见她这一句话,浑身的凉意又浇透一遍,他感觉到珈以绕过他走向门口,强自按捺住自己所有的动作,却依旧忍不住。 差一步,珈以就要迈出殿门时,她听见身后有人唤了她一声,“阿姐!” 珈以回过头去。 殿中昏暗,她看不清严枕云脸上的神色,只能听见他还算镇定的声音,“阿姐,日后你我,在江湖还是有缘相见的吧?” 他的语气,就像是当年那个刚稍微安下心来,就知晓自己要被送走,最后站在庭院中,问着他能不能折走一支梅花的孩子。 珈以当年让他折走了。 她朝他微微一笑,告诉他,“若是你真是大侠,你自然能知道我在哪。” 她走出殿门口,滕星野上前扶了她一下,又被她轻轻推开,走到满园梅树之中,梅花阵一变,他们便消失了踪迹。 而与严枕云同来的人,终于从梅阵中出来,看见了大殿上的画面。 云少侠满身是血,大殿上倒着魔教教主与左护法。 魔教教主被杀,魔教被灭的消息在最短的时日内传遍天下,当之无愧是最大功臣的云少侠在江湖中的声望节节攀升,渐已成领袖之势。 作者有话要说: 想来云哥儿是真下不了手去杀珈以的。 想了想,还是稍微给他留个念想。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