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大一第二学期的那段日子,是她跟钟声最甜蜜的时候,用“如胶似漆”四个字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那年不仅钟声跟苏杭,就连钟、苏两家都认为,苏杭一毕业,大概就要嫁给钟声了。 可惜好景不长,苏杭大一还没正式过完,堪堪只考了三门功课,另一对父母就砸到了她头上,这回是铁打的亲生父母。 那段时间苏杭的眼睛经常哭成核桃,倒不是因为一夜之间从黄金屋跌到了贫民窟,苦日子是不好受,但是也不是不能过的。苏杭难过,一是自己喊了二十年的爸妈哥哥不是亲人,他们怨她,怨恨她的亲生父母当年偷换婴儿的勾当。二是因为自己跟钟声的关系发生了变故。 说起来,如果不是苏杭生父俞广生见财心起,绑架了钟声的父亲,苏杭的身世或许还真不会被揭穿。可命运弄人,俞广生也没想到钟家跟苏家的渊源,准确说,俞广生绑架钟声父亲之前,根本就没了解清楚钟声父亲是何许人物,只知道对方是个有钱人,背景一无所知。 一切都巧合得像是一出被精心安排过的讽刺剧。 因为绑架一事,钟声父亲虽然最后被救了出来,可健康却是一落千丈,钟家禁止了钟声再去见苏杭。 在两个家庭的纠缠恩怨间,个人的感情似乎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钟声跟苏杭有过半年时间没再见面,那半年,苏杭习惯了贫穷,习惯了勤工俭学,习惯了被邻居套上“杀人犯女儿”的名号,习惯了有一个因“绑架、杀人未遂”被叛终身监`禁的父亲,习惯早起跟粗鄙却勤劳的母亲一起摆摊子买豆浆油条,也习惯了照顾体弱多病的弟弟。 那半年,她身上常沾油烟,在最真实、卑微、贫困的生活里,穷尽微薄之力,努力保持住心里面最后的美好,就像重症病人,苟延残喘。 半年后,钟声来找她,在贫瘠潦倒的老居民区里,在一群生活在城市最底层的穷苦百姓中,钟声站在那儿,格格不入,他来的那一天,苏杭生活了半年的那片肮脏灰污的土地上,难得迎来了阳光,苏杭那时候,眼睛几乎是被刺痛了的。 那段日子,钟声成了她生命里最后的净土,圣洁、光辉,是她与这个城市的繁华温暖唯一的联系。 她在那样的环境下,与钟声保持了一年半的联系。她打工,钟声就陪着她一起打工,晚上送她回家,在灰暗幽深的胡同里,能见到形形色`色的底层人士,他们粗俗地抽着最廉价的香烟,身上是老旧灰暗的衣裳。在苏杭居住的地方,经常有衣着暴`露艳俗的女人走过,她们化着脏兮兮的大浓妆,低胸衣,网袜短裙,头发染成黄`色,她们经常被不同的男人搂着,那些男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但总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的眼神跟女人的浓妆一样,脏兮兮的,他们的手也总会放在怀里浓妆艳抹的女人的屁股上。 看到苏杭,那些女人中偶尔会有人过来跟她搭话:“我当年跟你一样,也当过学生,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有知道苏杭家里情况的,说她母亲体弱,弟弟又多病,总有一天会拖累她。她们中有人说:“很多年前,我也是被家人拖累才入了这行。” 苏杭更加拼命打工,大学是她跳出这样环境的唯一且能够保持尊严的途径。钟声是她的动力,她不能让这样的自己呆在钟声身边,她要变优秀,要堂堂正正地站在钟声身边,跟他一起时,当别人投来目光,她要能仰首挺胸、底气十足:“我足以与他相配。” 如果说那时候苏杭心目中还有一丝希望,那父母的相继去世、钟家的阻挠则彻底把她最后的那点希望给碾碎抹净。她要赚钱养家,要花钱给俞奕治病,大学梦算是彻底破碎了,不过她当时还坚信爱情高于一切,能战胜一切。直到钟声带她私奔。 她算是真正尝到绝望是什么滋味。 变故、走投无路、身不由己。俞奕的病需要钱,钟家不停向她施压,后来她还怀了孕。那时钟家的态度是相当明确坚定的,钟声父亲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