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花掉了? 安叙觉得自己就像不幸街机里吃了对方大招无限连的倒霉鬼,天地一直旋转旋转旋转,她再也无法分清东西南北上下左右,甚至连时间也变得奇怪起来。几秒钟漫长得像几个小时,她蜷缩的身体变得酸软,仿佛随时会跌跌撞撞地松开,而她的敌人大概就在等待这一刻。又一次重击后安叙哇地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蓦地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没有昏过去,耳中依然响着混乱的声音,只是双眼黑了屏。被光源不断晃着眼睛的焦躁反而退去,安叙感受到了一种怪异的、置身事外的平静。她终于把闪屏显示器关掉似的松了口气,破罐子破摔地想,把耳朵也关掉多好。 然后安叙就听不见了。 最好的耳塞也不如这种效果,世界像被盖在严严实实的棉被下面,透不出一丝声音,唯有身体依然时不时被击中的感觉证明她仍在原地。这种失去常用工具的无助感会让绝大多数人恐惧,安叙却为此松了口气,产生了“果然如此”的感觉。 都是假的。 把嗅觉也关掉的话呢?——她的鼻子再也闻不到空气中的焦味。 把触觉也关掉的话呢?——她感觉不到衣服粘着伤口的不快,感觉不到汗水汹涌留下的粘腻,感觉不到被撞上的冲击。 把一切身体的感受,全部关掉的话呢? 猝然间,冷热消失了,被颠来倒去的方位感消失了,整个空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没有痛觉,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触觉……什么都没有,这才是真正的虚无。安叙浮在虚空之中,仿佛跳进了没有贴图的游戏bug,仿佛落入了梦的断层。 但是,在这虚空之中,依然有东西存在。 那便是安叙本身。 她看见一个女人,中等个头,头发似金似黑,面目模糊不清。她想着安娜.苏利文,安娜.苏利文的脸便出现;她想着安叙,安叙的面孔就清晰。那两张面孔淡去的时候,女人的身形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化作一团难以言喻的光华。 这是“我”——这个认知在她意识中出现了。 灵魂。 她的念头忽然以千百倍的速度开始运转,各式各样的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晰。灵核变得只吃不吐无法使用范围攻击怎么办,雷电异能模拟出其他效果到底使用了什么原理,异能、精神力与灵魂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些懒得去想或是想不出来的问题,在此刻迎刃而解。 安叙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不对,并不是前所未有,挣脱神罚之锁的那个时候根本感觉过!她开始为自己随便将就到这种地步惊奇,感受过正常生活的人,怎么能忍受住戴着沉重镣铐、被胶水糊住全身的生活? 她本可以比现在敏锐而强大很多啊! 灵魂是本源,精神力是灵魂生出的力量,而异能只是“表现形式”。如同电流可以驱动暖炉、风扇、喇叭、汽车等等等等,精神力驱动的异能本不该是这么狭隘、固定的东西。说得夸张一点,只要灵魂足够强大,根本没有使用不出来的异能。这玩意简直是唯心主义产物,只有强度差异,没有种类限制,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亚默南分门别类的异能者只是被他们本身限制罢了。 话说回来,“别限制自己”并没有听起来那么容易,表层观念、潜意识和能做到的事相互印证,除了有极大气运兼极大毅力的人,恐怕只有安叙这样脑洞乱开的“局外人”能意识到这点。 误打误撞占了大便宜的安叙倒不为此庆幸,她还嫌弃自己被醒着时的惯性思维限制,梦做得不够大呢。 她能感觉到自己灵核的内部,异能化作的金色死线正一点点凝练,正在编织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灵核并不是变成了不听使唤的吝啬鬼,无法开范围大招完全是不可抗力。就好像,一块饱和的、轻压就可以喷出水的海绵变成了一块磁石,一个黑洞,能量容易吸入却很难再掏出来。 但这样真的无计可施了吗? 她的异能大多被弄去建设灵核了,可安叙的灵魂饱满,精神力充沛,完完全全可以应付大部分问题。这就像一个家有万金的富豪放着金子存折信用卡不管,非盯着手头的一百块现金,每天过得苦巴巴,怎么能这么蠢! 我根本是那种技能按钮换了图案就不认识它的菜鸟啊,安叙感慨道,因此发不出技能被怪活活砍死也太冤了! 在认识到这个的时候,虚空消散了。 她“看到”周围火鸦身上每一根羽毛在气流中跳跃,“听到”这群吵闹的畜生发出的每一声啼鸣,“感觉到”庞大的火鸦群盘旋飞行的轨迹。探测不一定要现在无法展开的雷电,只要把精神力的触角伸出去就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