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骑在马上两眼无神的陆悬鱼忽然惊醒了。 有人突然就从丛林里蹦了出来! 这群人看长相是不像猴子的,但衣着与猴子确实差不多。 他们有男有女,男人几乎是赤着身体,女人也不遑多让,躯干多少还包着一块布,光裸的胳膊和双腿双脚都露在外面,有些人脸上有图案,有些人身上有纹身,拎着木棍、石矛、断剑就从丛林里跳了出来! 没等向导吓得大声嚷嚷,随队护送诸葛亮的侍卫们立刻上前,一手环首刀,一手铁盾,结成阵仗,护在了车队前面。 向导深吸了一口气:“何处来的蟊贼,连平原公的使者都敢冒犯!” 山越没有进攻,也没有退却,更没有言语,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们看。 双方暂时僵持住了,互相都在谨慎地打量对方。 诸葛亮皱皱眉,似乎想要下车与他们说说话,刚一起身,就被她拦住了。 “还有人。”她说。 小先生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看那些山越。 于是在纹身与褴褛间还有一些东西,都清晰地显现出来了。 他们下山并非是前来劫掠,而是逃亡。 那些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新伤叠着旧伤,最上面的是仓惶逃跑时留下的,头顶的枝条,面前的荆棘,脚下的碎石,都给他们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细细碎碎的伤口。 他们的脸上在流血,胳膊上在流血,双腿和双脚也在流血。 流了这么多的血,体力已经落了下乘,更何况他们手里拎着的武器已经不能用粗劣形容,因而面对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卫兵,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可他们的脸上一点惧色也没有。 他们睁大了眼睛,像是要将全副气力都用在震慑山下这群陌生人身上——他们不敢畏惧! 可是诸葛亮的神情似乎打动了他们,令他们那决绝而无畏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想要小心翼翼地问几句话时,有箭矢忽然破开空气,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一群不着戎服,手持兵刃的士兵呼喝着自山上冲了下来! “郎君请暂退片刻!奉命清剿山越——”有人在半山腰高声道,“莫伤了你们!” 那些士兵的脚步几乎与他的话语声同样迅捷,片刻之间就像暴雨过后的山洪一般,席卷而下,将那群山越男女淹没了。 距离这座无名小山三十里,修在太湖不远处的就是吴城,有大族陆氏居于其中,听闻诸葛亮是奉了平原公之命去见孙权,执意将他请来一聚。 除了这支车队之外,那些山越男女老幼也被“请来一聚”,都用绳子绑着,一个个串起来,赶着走在车队后面。 负责剿匪的也是一位年轻郎君,姓陆名逊,字伯言,祖父曾为庐江太守,后来不受袁术待见,令孙策来攻打他家,陆家人不得已从庐江搬回了吴郡。 既然与孙策交恶,那他“奉命剿匪”就很奇怪了。 “山越屡屡下山劫掠农人,县令亦不堪其扰,”陆逊这么说道,“实出无奈。” 诸葛亮皱皱眉。 她忽然凑过去,用手拢住嘴,在小先生耳边嘀咕一句。 这行为就有点古怪,引得陆逊侧目,但诸葛亮看看她,看看路两侧,又看看陆逊,还是很坦率地把问题问出来了。 “我这位甲士说,既如此,怎么离吴城越近,路边水田里耕种的山越就越多呢?” 陆逊忽然转头盯着她看了几眼。 “这些断发纹身者,多为闽越遗民,久疏教化,俘虏后将他们充作编户,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