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谁也不敢说话了。 有人悄悄把头低下去了。 有人低头的时候,还偷偷地左右看看。 有人将脸别开,不敢看上首处这一幕。 但主公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很是豪气地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这仗打的是咱们的基业,可不是要连命都给你!” 大将军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 “主公,把你的本部兵马,你的亲卫,仆役,”她说道,“全都给我。” 那些低头的不敢抬头了。 偷偷左右看的也不敢再动一动自己的脖子了。 就连把脸别开的也不敢再转回来了。 但刚刚那种古怪的气氛已经消失了。 在得到主公的点头后,大将军站起身,望向众将,下达了一个几乎疯狂的命令: “城中除登楼观望者外,不留守军,”陆廉说道,“大营亦如此例。” 帐中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他们的脖子。 果决又残酷,偏偏目光十足清醒,因此格外不像那个平日里随和而又接地气的小陆将军。 她像一个无人知晓名字的神祇,站在更高远,更冰冷的地方,正俯视着这片混战十余年的大地,并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第577章 冀州军到底有多少兵力? 如果用眼睛来估算,这个数字几乎是正无穷的。 不用去数一个个士兵,只要数一面接一面的旗帜就够了。 旗帜展开在风中抖动,渐渐成了一片深沉的海。 晨曦的阳光太过微弱,无法穿透那厚重的海水,于是它又化为了一片幽暗的,阳光无法照射到的土地。 有士兵全副武装,自土地间门走过。 他们的皮肤是惨白的,神情也如此苍白,像行走在幽暗国度中永生不死的士兵。 那不是超脱痛苦的真正的永生,而是无休无止,不得安宁,即使沉睡在地下,也要再一次被唤醒的永生。 他们就是这样沉默向前,踏过自己父兄乡邻的尸骨,踏过自己的骸骨,一步步向着那座城池而去。 如果有神祇自高天之上俯视这一幕,对此必定是毫不怀疑的。 ——躯壳会流血力竭,会伤重,会感染瘟疫,最后哭泣着,哀嚎着,或者也可能一言不发,如蝼蚁一般死去。 但这支军队不会死去。 只要沿着这片战场一路向北望过去,就会看到那些死去的士兵又复活了。 他们复活在家乡更加年轻的子侄身上,复活在衣衫褴褛的民夫身上。 他们复活在遥远的北方大地上,躯壳因为承载不住这样煎熬的灵魂而哭泣颤抖,日夜哀叹。 但那只是暂时的。 在漫长旅途的尽头,他们的情感,他们的思念,他们红润的脸色,以及所有对这片幽暗国度之外的,旗帜之上的,另一个鲜活世界的渴望,都将湮灭在这片战场上。 而后他们将等待下一次复活,再一次复活,不眠不休,永无止境,为他们的主君而战。 【他们捍卫的东西和你捍卫的东西,】那个声音似乎又一次响起,【其实没什么不同。】 ……她摇摇头。 周围有人在随时留心她的动向,即使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也立刻引起了注意。 “大将军?” 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她的军阵也很威风,也有许多,许多面旗帜,在晨曦中如同鲜血凝成的红云。 她的士兵就在海中沉浮,一日又一日。 疲惫,厌倦,痛苦,他们已经到达了极限。 她也是如此。 ……甚至也许对面的袁绍也是如此。 他高坐土台上,俯瞰他的军队时,心中会不会升起这样焦虑而痛苦的情绪呢?他会不会每每想到输掉这场战争的后果,浑身就会冰冷刺骨呢? 所以,这多奇怪啊。 没有人能从战争中得到快乐,但还是有那么多的人,聪明勇敢的,睿智博学的,坚定果决的,一批又一批,像上古传说里那些铸剑的名匠一样,跳进这滚滚熔炉里。 她是炉子里最锋锐的那柄剑。 【我同他们是不同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