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好,吃过饭散散步,顺便探听一下虚实。 司马懿先问了诸葛亮几个小问题,比如他师从何人,治什么典籍,有什么高明见解。 “哦,我这人看书并不精熟,”诸葛亮很是坦率地说,“观其大略即可。” ……这个天被聊死了。 如果在司马家,哪个儿郎读书时来这么一句,那是一定要被父祖吊起来打的! 但司马懿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万一这人就是有什么他不清楚不了解的本事呢? “兵法?”诸葛亮很困惑,“在下不擅兵法。” ……不确定,再问问。 “仲达兄说笑,”诸葛亮哈哈大笑起来,“在下于六艺也不过粗通,只有耕种时练出些力气,哪有什么武艺!” ……司马懿崩溃了。 “非在下心性好猜忌,”他很诚恳地告罪后才说出自己的真实困惑,“大将军常念起一位诸葛氏高士,在下仰慕已久……” 这个虽然没看出什么高明之处,但性情如清风朗月,坦荡得很让司马懿心生好感的青年听了这话,脸上忽然有了不自在的神色。 这种不自在一直持续到司马懿告辞,诸葛亮进帐。 帐篷里朴素干净,什么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日常用具一样不缺,有厚实的毯子,烧热的火盆,不多时还有士兵抬了热水进来,方便他洗洗涮涮。 ……诸葛亮心里更不安了。 将军待他一直很亲厚,自总角至今都是如此,即使而今已成了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还不忘记照顾他这些起居琐事。 今日听司马仲达说起,将军竟然还时时念着…… ……他该怎么和将军说,他叔父前不久遇到一个很贤惠温婉的寡妇,二人情投意合,已经结为夫妇了呢? 清晨陆悬鱼还没吃完朝食,嘴里还在嚼着一片又老又韧的萝卜条时,有斥候跑进来报告,袁绍大军动了。 很快她的中军帐就挤满了人,包括但不限于主公和各路谋士、子龙和狐鹿姑、张绣和黄忠、她那一串儿武将、缺德的司马懿、以及诸葛亮。 在切换战争模式之前,陆悬鱼拽拽主公的衣袍,指了指那个末座。 “那个,”她说道,“那个是诸葛亮啊。” “听你说过,是个好儿郎,”主公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忽然又皱眉,“你营中士兵怠慢他了?” “怎么可能?” 主公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袖子里,动作很小地指一指,“你看他眼下青黑的模样,一望即知昨夜没怎么睡好。” “小先生是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文韬武略,算无遗策的人呢,”她信心满满地吹嘘,“必是有什么高明的筹谋,耗费了心神。” 主公看看那个比他小了差不多二十岁的高明之士,又转过头看看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大将军,一脸的难以置信。 “今日如何?” “今日?”陆悬鱼愣了一下,那些吹嘘与信心满满的神情都消失了,“今日不行,我都怕不行呢,更别提他了。” 太阳渐渐升起。 袁绍军是点卯便出营的,现在已至辰时,这几里路早就到了,于是柘城城墙上的守军开始敲起焦斗,城外的百姓匆匆忙忙往城内跑,城内的百姓则赶紧打开缺了一条腿,搬了几块砖来代替的那张榻。 榻下可能有个小地窖,但那得是殷实人家才能大动干戈的程度,寻常黔首没那个手艺,也雇不起工匠,只能挖一个浅坑,此时赶紧将家里最后一斛粟米用布裹了,塞进去,再挖两瓢土来盖上,最后将卧榻又搬回原来的位置。 全家人开始谨小慎微地等待,等刘使君或是袁公哪一方分出一个胜负。胜负未分前,他们是决计不会再将宝贵的粮食和布帛刨出来的,他们下定了决心,恐惧并果决地开始忍饥挨饿。 那灰蒙蒙的晨雾散了。 袁绍的军队渐渐从平原的尽头走了出来。不仅城上的守军看得到,城下的士兵也看得到了。 那一面面的旗,组成了另一片雾气,而旗下的士兵就像雾下潺潺流过的水。 黑色的土,白色的雪,黄色的草,那广袤而辽阔的荒原片刻前就在那里,此刻却被北方而来的海水完全吞没了。 但走到千步之外时,兵海渐渐起了变化,像是有风分开,又像无形的利刃,将它精细地切割成一块块方阵。 中军脚步加快,逐渐向前; 两翼脚步减慢,最后停歇; 中军之中,又有极显眼一座孤岛,铠甲与兵刃相互交织,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夺目的光辉。 袁绍的大纛居于中,周围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