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城。 他想回到他那富丽幽深的府邸,他可以当一个郡守,当然如果刘备不喜欢他,将他贬为县令也没什么,贬为白衣也没什么。 在皖城,他置办了好大家业,他又为儿女结了许多姻亲,就算他一身白衣,也能过得很好。 甚至刘备夺了他的家产,只给他两亩地过活也没什么,况且刘备为人宽厚,绝不会这样对他。 那么多庐江的儿郎都被他葬送在这里,他还能养几条黄狗,晨起同儿子一起出东门去打猎! 刘勋喝了一杯酒,又斟一杯。 热酒落进肚腹里,暖呼呼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更轻了,好像他已经回到了庐江似的。 酒盏空了,他正准备去拿勺子时,有人替他拿起了勺子,为他的酒盏中添了一勺酒。 “子台兄……唉……饮酒伤身啊……” 刘勋眯着眼,将头抬了起来,想看清眼前这个人。 这人是刘备这边的,他不熟,大概又是一个礼节性前来安慰他的。 刘勋脑袋晃晃悠悠,也礼节性地想欠欠身,回应这个人的安慰。 但那人接着往下说,说的话渐渐变了。 “陆将军自年初到现在,与袁绍军大小阵仗无数场,冀州军什么底细她不知呢?若她能够提点你们一句…… “原听说她在庐江之事,未料子台兄千里来援,她也依旧这般…… “唉,她是名将,桀骜些也在常理,只是可惜了那些庐江儿郎们……” 刘勋的酒醒了,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个人。 第499章 刘勋是个挺高傲自大的人,他因此一直对陆廉怀恨在心,这是一点都不错的。 他那时总觉得陆廉“只是”会打仗而已,会打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也不独是他自己的想法,大汉四百年,除了有限的战乱年岁之外,绝大多数时间里,那些出身寒微能征善战的武将都是在凄风苦雨,冬去春来之中,替朝廷守疆土的。 在宦官、外戚、士族争权夺势,打得不可开交时,没人会看那些武将一眼。 任凭贵人们的争斗如何炽烈,边关的将士永远在沉默地护卫着大汉的领土,杀退了匈奴,还有乌桓,还有鲜卑,那些异族像野火也烧不尽的荒草,一波下去,一波又起来。 因此董卓也好,吕布张辽也罢,他们都习惯了在战争中度过的一岁接一岁。 没人觉得亏欠了他们什么,军功是可以封侯的,要是他们打了个胜仗,朝廷也给钱给爵位啊,这不足够吗? ——至于升到什么样的爵位才能与这些世家出身的贵人一较高低,那折实是想多了。 老革就是老革,一辈子也只是老革,他们很难得到一个郡守的职位,更难真正进入朝廷。 但他们的儿孙是有希望的啊!只要儿孙一边袭爵,一边开始研读经学,刷一刷好名声,和士人多来往,互相捧场,这还是有可能的嘛!开国功勋也多半是这么传承下来的嘛! 刘勋一直是这样想的,因此他瞧不起陆廉的功绩,并对她的冒犯耿耿于怀。 但经历了那一场战争后,有些事就变了。 一双双眼睛在看着他。 他们在白日里,一边沉默地跟着队伍走,一边时不时会看向这个坐在轺车上的统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