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正吩咐布置工事的黄忠身边,悄悄问了一句。 “汉升,此何意耶?”他问,“若不能胜,咱们撤了便是……” “袁绍有这样的马铠骑兵在营中,他岂会没有游骑和步兵?跑是跑不掉的,”黄忠从背后摘下了自己那张黝黑陈旧,颇不起眼的弓,“咱们且候着他,再做打算。” 第493章 这座坚固如城的营寨分为内营和外营。 外营这三家士兵已经见过了,它看起来比他们的营寨更坚固些,也更仔细些,但他们并未见到更多更稀奇的东西。 在丈余高的栅栏后面,又有与外营栅栏同等高度的内营,木条依旧是严丝合缝地锢在一起,令人窥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甚至辕门大开时,外面的士兵依旧是看不见里面的,他们的目光全被那些重骑兵给吸引住了。 他们因此忽略了里面的大纛,以及大纛下外罩锦袍,内着铠甲的年轻将军。 那是个容貌十分秀美的年轻人,尽管一身戎装,却依旧带着十足的文人风雅。 他的容貌虽然出色,但在冀州人眼里却不如他身边那个三十余岁的武将——那人身材高大,还有一张与袁绍肖似的面孔。 在河北,如果有人有这样一张面孔,他是可以傲慢一点的,尤其是战局变成这个样子,他就更有理由傲慢,因此那个武将在注视着战场时,眉梢眼角都轻轻地吊着,嘴角也撇成一个似笑非笑的模样。 “这样的军队,”他冷笑了一声,“与土鸡瓦犬有什么分别?” “他们既非刘备本部兵马,领兵者也不是那群猛将,”荀谌静静地说道,“元才不可轻率大意。” 高干没吭声,也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舅父给他的重骑兵如同天空中熊熊燃烧的烈阳,那些敌军便如冰雪一般,顷刻间便消融了,溃不成军了,四散着逃亡了。 他甚至觉得他们还没有冰雪消融时那样无声无息,安静矜持,倒像是退潮时留在沙滩上的鱼,奋力挣扎着,跳跃着,苟延残喘着,徒劳地寄希望于潮水能重新将他们带回到安全的海里。 ……提到了“鱼”,就不免想到那个人。 如果是她来的话,会这样轻率无备地踏入陷阱中吗? 即使踏进陷阱中,她的士兵会这样一触即溃,甚至为了争夺逃命的道路而自相残杀吗? 高干的内心一时觉得有些庆幸,一时又有些惋惜。 “骑兵已出,当令中军向南,”他下了第二道命令,“吩咐弩手,自西门处准备。” “是!” 有什么东西飞到了脸上。 那不是血,但带着血,温热的,带着腥臭的气息,以及柔软的质感。 不仅飞到了脸上,还飞到了脖颈上,胸前的铠甲上。 甚至还有一滴落在了胡须里。 张绣却顾不上去擦一擦,他不知道那是属于哪一个倒霉鬼的肉泥,不知道那个倒霉鬼是自己家的西凉儿郎,是对面的冀州铁骑,还是慌不择路,像关在瓮中拼命乱撞的耗子一样没头没脑的庐江兵。 他就这样脸上带着血迹,胡子里还挂着一点肉泥,站在大旗下高声指挥。 他的吼声很洪亮,这也是他听了已经故去的叔父的话,特意练出来的。 叔父说你的声音要是大一些,再大一些,士兵们就有种错觉,你就在他们身后,与他们并肩作战,他们就会悍不畏死。 他们悍不畏死,你才能赢。 张绣一手拎着刀,一手提着盾,心里反复地想着这句话。 有汗水同脸上的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