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 陆廉的中军像潮水一样,被分成了一个又一个千人队,正在缓慢地向他而来。 先来了三千人,与蹋顿的主力交战,并且稳住了前军的阵线。 然后又来了三千人,将整个战线拉得更长一些。 紧接着骑兵也到了,那些肥壮的战马粗鲁地撞向他的骑兵时,蹋顿的心跳也跟着停了一拍。 ——这不对劲!他想,除非陆廉放弃了后军!否则这场战争断然不该是这样的! ——即使她放弃了后军,文丑将军也该很快就领兵追上来! 但当第三批援军扛着大旗,走向了乌桓人时,蹋顿终于完全清醒了。 他的士兵已经开始不断后退了! 他的族兄弟们的脸上也已经现出了惧色! 他们所面对的,仿佛是自赤山而来的横鬼!那些恶鬼是杀不绝的!他们像乌黑的潮水,其中泛着血腥的色泽,向他们而来! “撤兵!撤兵!派人急报乌巢!”蹋顿厉声道,“要淳于琼派兵来援我!” 当信使带着蹋顿的金印,冒着摔断脖子的危险,风驰电掣地赶往乌巢时,应该说蹋顿想得其实没什么错。 这是一座冀州军精心建起来的坚营,文丑的骑兵就是自此而出的,这里不仅有袁绍的粮草,还有淳于琼的万余精兵。 他替主公守在这里,不仅是在守粮仓,也是前线所有兵马无声的后盾。 这个已近五旬的武将接到信使的急报时,拿着那颗金灿灿的小印,很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在确定那的确是主公为蹋顿而铸的印绶后,点了点头。 于是快要走不动路的信使被搀着下去休息,帐中只剩下几个淳于琼的参军和偏将。 “还是金印。”有人冷不丁地开口了。 淳于琼皱了皱眉,“他是乌桓的大单于。” “先帝在时,将军便是西园校尉了。” 这位将军也不吭声了。 他与袁绍原本都是西园校尉,后来大将军为十常侍所害,他跟随袁绍袁术兄弟入宫诛杀阉党,再之后董卓乱国,他跟着袁绍离京,一路直到现在。 要说袁绍给他的,其实也不少——这位主公并不是一个吝啬忌刻之人,但要和蹋顿比一比呢? 蹋顿嗓子里那根鱼刺似乎已经消失了。 因为他的眼前一片黑红,他就要看不见眼前的画面,也听不到身边人的话语声了。 他被包围了。 他带着他的士兵退回了营寨,咬着牙继续坚守,等待乌巢援兵的到来。 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浓烟,有奴隶被不断驱策着上前修补烧毁的鹿角与栅栏,再在被敌军杀死后,被抛进壕沟之中。 那层层叠叠的尸体很快填平了壕沟,于是汉军离他也就更近了。 他们高声喊着他的名字,要他出来与他们的将军决一死战,他们笑骂他是个懦夫,连死战的勇气都没有,他们不停地堆起柴草,架起长梯,一次又一次地向着他的大营冲锋。 直到夜晚来临,那些喊杀声渐渐消失,烈火也被扑灭,蹋顿才终于又一次看得见,也终于能听得见。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有人在为他卸甲,有人取来打湿的帕子,为他净面,而他浑浑噩噩的思绪已经飘到了百里之外。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