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被包围的冀州骑兵留出一条通道。到处都是火把,到处都是拒马,到处都是矛尖的寒光。 他们守在了一片荒原上,没有食水,除非突围,否则还是一定会死。 但这些冀州人是不怕死的,他们将两只眼睛望向他们的指挥官,那位乌桓突骑的统领,从得到文将军的死讯,直至现在,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似乎一点也没变过,他镇定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而他的果决与冷酷为这种镇定添砖加瓦之后,终于在这些被困的冀州骑兵中间重新建起主心骨。 他坐在树桩上,干枯的嘴唇裂开了一道道血丝,但他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 有亲兵带了水,想请他喝一点水,也被他拒绝了。 他的目光始终紧盯在那些火把之后。 找这么多火把是很不容易的。 准确来说,这一晚上差不多烧掉了一个月的桐油,布条什么的另算。 但陆悬鱼在那些火把后面转来转去,还是很焦虑。 “他既然与主公有旧,为什么不倒戈卸甲,以礼来降?”她问道,“等将来主公厉害了,也不失他一个封侯之位啊。” “牵招是个有气节的人,他不会降的。” 陆悬鱼又转悠起来。 “他不降,能不能放那些战马出来降?我数了数,除了伤亡的,逃走的,他那里足有两千余人,杀了这几百匹战马,还有近千匹之数啊!”她越说越悲凉,“他不该挟战马为质!” 田豫将两只手收进了袖子里。 他虽然没穿甲,但出门在外,和陈群那种依旧要文士风度的人不同,他是束了袖的。 现在努力将手收进束袖里,看起来就非常的怪异。 但陆悬鱼还是看懂他的肢体语言了,“你刚刚不也在怪他杀马!现在倒觉得我丢脸了!” 田豫低着头,不吭声,不回应自家将军的牢骚话。 两个穷鬼就这样僵持住时,旁边高冠博带,一直能很妥帖地将手收进袖中的司马懿上前了。 “那位牵招将军既有谋略,又有气节,更与刘使君有旧,将军何不将他招至麾下呢?” 她和田豫一起转过头看这位平时不爱讲话,因此存在感特别弱的谋士。 “兵者五事,能战当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余二事惟有降与死耳,”司马懿很自然地说道,“他今无粮无水,守是守不住,走也走不脱,单看将军想他生还是死罢了。” “我使士兵问过,”她说道,“他不降!” “将军去问,他不肯降,”司马懿说道,“可巧田太守在此,若有故人修书一封,送进阵中呢?” 有士兵匆忙地送来了笔墨,又寻到了一处树桩,拿出了一块竹板,但立刻被司马懿制止了。 “不要这个,”他说,“换丝帛来。” 田豫愣愣地看着这位青年文士,“若此信只为叙旧和劝降,倒也不必用丝……” 司马懿笑着转动了一下非常灵活的脖子,“在下自有道理,太守且写便是。” 树桩旁迅速围起了一小圈人。 大家都伸着脖子,想看看主簿能写点啥厉害的东西,于是田豫不自觉的就开始流汗。 ……尽管流汗,但他的思路还是非常清晰,头脑也非常冷静,因此下笔时不仅字迹工工整整,而且一气呵成,提笔就写了大半段,一个字也不曾错。 司马懿深深地皱起了眉。 终于,信写完了。 当然还要等一等,等墨迹彻底干了,然后才能折起装进丝袋里送过去。 但这位诡计多端的小司马见到田豫停了笔,立刻将毛笔接了过去,蘸满了墨,对着其中几处就开始用力甩! ——围观群众都震惊了! ——尤其是整日写文书的田使君没忍住,嗓子眼里就冒出了一个怪声,刚想制止,又把话噎回去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