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经学世家出身的年轻文官干别的活也就罢了,在吏治这方面似乎有特殊加成,他看过一遍各个郡县下面的基层小吏档案之后,很快就能整理出每一亭每一乡每一乡的人员补充调动意见。 按照陈群的话就是——你要是不度田不案比,这些空缺是不必补的,补了还要增加人员禄米开销,那些官吏也是不必调的,因为调完之后你还得给他们再调回来。 但为什么度田就得折腾呢?理由也挺简单,这些明显有隐田的地方,官吏都是出自当地世家豪强,而且很多都是人家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就在这里当官,一代代传下去的,你指望他们公平公正公开地革自己家命是很难的,因此要么给督邮加大力度,要么临时再加点稽查能力强的酷吏下去,否则可能要事倍功半。 非常细心的一个纪律委员同学。 而且他这样案牍劳形的同时,竟然还没忘记打扮自己。 ……过于细心了。 漆黑的束髻冠上镶了一块白玉,与他腰间的玉佩颜色十分相称,深色氅衣里,又配了一条绛红的蜀锦腰带,身上熏了不知什么香,整个人就像是皑皑冰雪下的寒梅,闻起来神清气爽,看起来赏心悦目。 ……但她凭借着好眼力,还是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将军认为此举如何呢?” 陈群和颜悦色地捧着竹简,正在问她。 “长文心细如发,想得这样周全!”她夸了一句,想了想又说,“你一定是辛苦了!” 纪律委员的眼皮垂下去,睫毛一闪一闪的,似乎在微笑,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很低地回道: “将军心系生民,在下只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陈群,一时心里也有些感动,很想再多说几句和蔼可亲的话,跟他拉近一点距离,搞好关系。 “你太谦虚了!”她连忙说,“我哪能看不出来呢?你眼皮下面,擦了粉的!” 陈群忽然抬起了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这里,”她指了指他的眼睛下面,又指指自己那个位置,很亲热地说道,“粉有点没抹匀。” ……她这些同僚里,最难搞好关系的莫过于陈群。 ……今天也是无法搞好关系的一天。 田豫就非常的自然不做作,黑眼圈是持续挂在脸上的。 而且忙起来就饭也不吃,衣服也不换,跟一群小吏待在一间大屋子里,到处都是竹简的霉味儿,到处都是墨汁的臭味儿,到处都是人多了挤在一起所散发的那股……反正她在军营里待久了,就很习惯的那股发酵味儿。 当他发现她走进来,准备起身向她行礼时的时候,她赶紧凑了过去制止了她。 “国让啊,”她忙忙地说道,“不是明年春时才开始吗?你现在就这样劳累起来怎么行?” “不要紧的,”他笑眯眯地说道,“时值岁末,安置流民、封赏将士、整治各地吏治的事都赶在了一起,因此繁忙,并不独因将军之事啊。” “那也得注意些身体,”她说道,“这些事忙完了就可以过年了吧?到时候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主公有信至,听说寿春的许多宝货也要送到了,”田豫笑眯眯地说道,“我已经写信给冀州的船商,请他们多运些粮食过来,到时正可将那些财物变卖掉。” ……她都要把寿春宫给忘了。 但是田豫这样一提起,她立刻又有了兴致,“国让可曾听说袁术那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