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非为将军,而为正平先生,”郭图敛容道,“千乘战死的士兵,亦已妥善安葬。”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种感觉很奇怪。 “此番搅扰,原是为助孔使君而来,弄巧成拙至此,实是于心有愧,今番附上这些钱粮,聊表歉意……”郭图一面说,一面留意地观察她,“将军意下如何?”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先生想见袁显思,不必这样试探。” 她的声音很平淡,甚至可以说有些平和,令郭图完全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始审视她。 ……这并非正在享受自己的胜利果实,傲慢而执著的将军。 ……而是一个被前路所困扰,谨慎而小心地适应变化的统治者。 “在下确实忧心大公子。”郭图这样小心说道。 当一车车的粮食与布帛运进剧城时,城门深处渐渐驶出了一辆马车。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又回头看向了他。 “汝南、淮南、庐江之地,皆入我主之手,南面再无劲敌,公则先生知否?” 郭图的瞳孔一瞬间缩紧,但又瞬间装作若无其事。 “刘使君奉朝命而匡正天下,此正道也。”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刚刚神色中的变化。 “我主与袁公皆为汉臣,若两家能交好,共扶汉室,从此天下便再无战事了。” 在这场战事终于结束,青徐两地开始忙碌有功者受赏,战死者抚恤这些事,祢衡也终于被重新下葬时,陆悬鱼出了一趟门。 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 她自剧城而出,向着西南方的泰山而去,她的马快,一两日便到了。 下过几场雪后,山里的天气比平原更加寒冷,因此山上积雪皑皑,尽管因为历代帝王封禅而修出了一条山路,但霜雪凝结,陡峭处一脚踩空便是万劫不复,因而没有什么人会在此时进山。 但她还是坚持着爬了上去。 天色阴得很,寒风刺骨,仿佛随时就要下起雪来。 她手脚并用,碾碎冰雪,转过了一道弯,又越过了一座山石。 艰难险阻似乎是有的,但她奇异地竟然察觉不到。 她看见冰雪深处冻结的泉水,枝头晶莹剔透的银光,都以极其熟悉的姿态在迎接她。 尽管她从未爬过泰山,但这一切都像梦中见到的那样。 亦或者她此时仍在梦中。 当她走了很久的路,终于来到山顶时,山顶残破的土台下,立着数座石碑,上面的字迹被风霜侵蚀了一些,被冰雪覆盖了一些,变得残破而不瞩目。 但它们仍然沉默地屹立在那里,带着那些已经逝去的帝王对上天的祷告与希冀。 他们祈祷风调雨顺,祈祷国泰民安,更祈祷自己的长生不老。 ……他们来这里,本来就是来说这些的。 陆悬鱼在几座碑前转了一会儿,感受山顶的寒风刺骨,以及阴沉沉的,仿佛伸手就能摸到的乌云。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那块沾染着血迹的石头,放在了土台上,又等了一会儿。 什么也没发生。 那块石头上的血迹早已变黑了,离远了看就像是一道道裂痕,放在那里怎么也不像祭品。 她一路上山,别说人,连一个脚印也没有,甚至鸟兽也在山顶这一片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