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在耳旁回响,又好像在整片荒野上回响。 “他们躲过了董卓,躲过了李傕郭汜,却没躲过这一场。” 在葬礼的最后,似乎不管是哪里的人,都会拿出一件衣服,站在这布满坟茔的大地上,向着北方呼唤着他的亲人,那被称为“腹衣服”,原本应当是被死者穿过的,可是这些死者几乎没有剩下什么衣服,于是生者只能拿出自己的衣服,期盼着只要曾经被亲人触碰过,沾染了他的气息,就能令亡魂顺着这熟悉而亲切的气味返回到他的身边。 “阿母——回来啊!” “阿耶——回来啊!” “夫君——回来啊!回来啊!” 这样一个夜晚,是谁也无法安眠的。 她在帐篷外走来走去,却一点也不觉得孤独。 因为荒野上还有人在,一整夜地坐在坟前,或是继续忙忙碌碌地点着火把,在城内寻找一个希望。 他们也不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们与所亲所爱之人就在一起。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她踩着长草与泥浆,顺着那条曹兵退去的土路慢慢地走,路边也有尸体,一具叠着一具。 天色将明时,她忽然站住了。 路边的草丛里有两具尸体,身量未足,看起来一个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一个是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那个少年的后背上露着一个血洞,扎得很深,不仅刺穿了他,还将他身下护着的那个小女孩儿也一并刺穿。 但即使如此,那个少年还是徒劳而用力地护着怀里的女孩儿……那并没有什么用。 大概是他的妹妹吧,她想。 她就那样站在两具尸体旁边,盯着看。 直到黑刃不解的声音响起时,她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三郎是怎么死的吗?】 黑刃沉默了一会儿。 【的确,和他很像。】 “小郎君,你在看什么呢?” 这突兀的声音让她惊醒过来,当陆悬鱼抬头时,她看到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站在她身边,笑嘻嘻地盯着她看。 她衣衫不整,满脸的泥巴与血迹,可是笑得那样开心。 “别看他们,”她说,“这是好事,他们都去享福了,都去了!我儿也去了,虚空破碎,万物飞灰,都去了好地方呢!光留下你我这样的人在这里受罪。” 她说着说着,脖子便得意地扬了扬,那幅神情像极了蕃氏。于是陆悬鱼忍不住便接了话。 “你的孩子,去哪里了?” 妇人那双慈爱又欣悦的眼睛望向了天空,包含着一个母亲最大的骄傲与期盼,于是她也跟着向上看了过去。 天亮了,云间透出了一丝光。 第100章 陶谦暂时还未回到徐州,因此简雍是在郯城与他会面的。 这人具体长什么样她是没见到,毕竟无论是从身份的角度来说,还是社交技巧的角度来说,她都不太适合跟这种大佬打照面……况且要是平时也就罢了,现在整个徐州被曹操一口气屠杀掉了几十万人,“泗水为之不流”,陶谦的情绪有多崩溃可想而知。 但崩溃完还得打起精神来做事,比如说曹军撤退时四处放火不说,还经常用尸体填井,于是官吏还必须得发动民夫慢慢清理填埋尸体,再重新掘井,否则那些被污染的水源来年将带来可怕的瘟疫。 几年前的瘟疫带来了黄巾之乱,徐州好不容易平定下来,这几年里也勉强称一句乐土,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流民慕名而来,现在又变成一地碎瓦颓垣了。 她在徐州暂留的这几日很少说话,几乎不出门与人交际,只偶尔在城外走一走,看看那些百姓的模样。 因而十天之后,大概也就是出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回到平原城时,小郎满眼期待地伸出了两只爪子,她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徐州好玩吗?好看吗?地里长什么?”他拽着她的衣角,圆圆的脸蛋上两个酒窝,满心满眼都是期待,“带回什么东西啦?” 她低下头,看着小郎,小郎抬起脸,盯着她,看她没吭声,于是那两条细细的眉毛就扭在了一起,整张脸都显得委屈极了,但还忍着,没有立刻哭出来,似乎想要等一等,看看她会不会回心转意,从身后变出一包糖来给他呢? 然而直到四娘忙忙地跑来将小郎拽走,董白和同心迎她进来,陆悬鱼还是那样沉默着没有吭声。 “小郎必是以为你既出了门,必定跟那些货郎似的,带什么好吃好玩的物什回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