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容清冷的男人从外面进来。 他换了件衬衫,黑白竖纹,没打领带,衬得他越发身材颀长。 视线相接,一眼望见那双漆黑沉静的眸子,她秀眉一扬。 挺了挺腰,摘了耳机,从桌肚里拿出物理书,摆上桌面。 纤细匀称的修长手指,微微屈着,有意无意地,在那本物理书封面上的书名上,一点一点。 像是在提醒什么。 易言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像是没看到她这赤.裸裸的挑衅一样,将带来的课件打开,声音清冷,“上课。” 从男人进入上课状态开始,盛微语就觉得,这辈子的困意都集中在了这节课上。 更准确地来说,是她人生中的所有物理课。 本着“既然坐在了前排就要给老师面子困死也不能玩手机”的原则,盛微语直了直腰,打起精神。 三分钟后,她端正的坐姿开始变得随意。 五分钟后,她随意的坐姿换成撑着下巴。 十分钟后,撑着下巴的她眼皮开始打架。 第十一分钟,上下眼皮和好如初,相亲相爱拥抱在一起。 斗志向物理屈服,灵魂都安详沉眠。 意识朦胧之中,盛微语做了个恍惚的梦。 她极其厌恶这种模棱的梦境,如若将死之人生前最后一刻的走马灯,即使内心深处藏得最隐秘的一角,在这里也无处可遁。 梦里的她,抱着一摞习题资.料,不情不愿地站在一扇房门前。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清俊的男生站在门口,似乎对她果真如约有些意外,脸色却没显露出什么意外的情绪,也看不出喜恶。 他向来如此。 男生侧身让开一条道,“进来。” 他咬字的发音很清晰,也意外的流畅,却只局限在两个字以内的短句。 盛微语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眼里尽是不服气的暴戾,却还是抱着书听话进了屋。 继“听话”带着习题到他家之后,又不得不“听话”摊开她原本一个学期都不会看两页的物理课本,看教学视频。 听着教学视频里,物理老师极具催眠特效的声音,她的意识开始混沌,头渐渐变重,疯狂地想要亲吻桌面。 迷迷糊糊之中,面前好像站了个人,遮住了刺目的光,在她身上投下一片影子。 她在混沌之中挣扎着,要不要睁开眼去一探究竟。 然而还没等她从漫天的睡意中挣扎出来,指关节在桌面上的敲击声便钻入她耳里。 紧接着,是男人清冷的声音。 “睡得好吗?” 盛微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眼便是一只好看的手。 手指细而长,皮肉匀称,指甲被修剪得整齐干净,掌背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 她愣了愣神,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落入眼里的,是男人线条分明的脸,褪去了年少的青涩,眼神也变得陌生。 心里就像被什么一击,不知怎么,有种白驹过隙却什么都不曾留下的失落。 易言就站在她桌前,微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是她所熟悉也是她所厌弃无数次的漠然。 盛微语有点恼。 男人漠视一切的态度,始终沉静的眼神,都是她恼火的理由。 即使对方一句话不说,一个情绪外泄的表情也不露,但偏偏就让她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是舞台上的丑角,是个滑稽可笑的跳梁小丑。 可她生来反骨,越是让她不舒服,就越诱惑着她去招惹。 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亦然。 盛微语缓了两秒,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男人的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中止,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以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她也不觉窘迫,相反,她见多了这种看好戏的目光,脸皮早已修炼到城墙的厚度。 不慌不忙地抬了抬眼,仰起头,唇角勾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眸子里闪着毫不遮掩的挑衅。 “睡得当然好,易老师不愧是教授,光是声音,就治好了学生多年的失眠症。” 她仰着头望着易言,眨巴着眼,做出天真的姿态,“就是这物理书太硬,硌个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