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到了码头,那小伙子还帮李政一起停了船。 周焱在船上煮饭,那些男人跑上跑下,装货一直装到后半夜,吃了一顿周焱煮的宵夜,又马不停蹄地起航了。 跑船的人作息基本不规律,这几天连周焱的作息都颠倒了。 细雨飘飘,凌晨五六点的时候雨势渐大,到了下午又变成小雨。 船舶在河上行走了两天,这天晚上,船上几人又喝了点酒,早早睡了。 到了半夜一点多,周焱醒来想上厕所,走出船舱,突然觉得船身晃了一下。 那小伙子恰好从卧室里冲了出来,说:“潮水来了!” 周焱没明白什么意思,老刘叔紧跟着出来,一边打着手机,一边跑到船尾,冲边上的船喊:“李政!李政醒醒!潮水来了!” 周焱跟着出去,外面狂风卷细雨,她问:“怎么了?” 老刘叔说:“打他电话不通,潮水来了!” 周焱已经看见了,潮水正涌像她站着的船尾。 而她脚下的船,正在努力调头。 周焱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摔倒在甲板上,老刘叔一边喊着“李政”的名字,一边帮那小伙子导方向,眼看两船距离越来越远,周焱提起双脚,直接跳了过去。 大浪打来,船身偏移,老刘叔喊了声:“小白——” 那船已经离她而去。 第10章 周焱砸在甲板上,双腿沉在水中,像有利刃刺进了皮肤,胸口疼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双手使劲扒住,努力向上爬,可是水里像有什么东西拽住了她的腿,刺骨的寒,心脏都快冻起来了,一个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 周焱咬紧牙关,终于将自己拖了上来,来不及喘气,直接冲向舱门,门没上锁,她惯性扑倒,大叫:“李政——” ** 李政做了一个梦,梦里漆黑一片,高处有三个光点,四道影子一个接一个从光点处往下冲,空气稀薄,他浑身绷紧,想大吼,可是喉咙里冲不出任何声音,影子却离他越来越近,仿佛顷刻就要将他撞得粉身碎骨。 终于有声音嘶喊出来:“李政——” 李政骤然睁眼,看见一道纤瘦的小影子冲他喊:“潮水来了!” 下一秒,他翻身下床,推开来人冲出门,喊:“去收锚!” 周焱追出去,奔到船头把锚收上来。 狂风大作,雨点砸得甲板噼里啪啦地响,船只顶潮而上,往日平静的河水此刻像沉寂的猛兽突然觉醒,狂风裹挟着浪潮尽情肆虐。 周焱摔倒在甲板上,挣扎了几下才爬起来,颠簸着跑到了驾驶舱下,踩上三节台阶,推开了舱门。 李政快速扫了她一眼,视线立刻回到河面。晚潮来势汹汹,河上的广播在播报预警,那些声音被雨水砸得支离破碎。 船身偏离航道,大浪推进,随时都能将他们掀翻。 周焱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暑热难捱的时节,寒气却扎向她的四肢,她脑中空白一片,边上的人突然说了句:“过来。” 周焱愣愣地侧过头。头上身上都是雨水的男人,一脸沉静地又跟她说了一遍:“过来。” 周焱向他走近两步。 驾驶舱本就小,两步的距离,足以令她站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右手随之一紧,他握着她,又把她拉近一步,将她圈进了怀里,然后松开手,视线从头到尾没落在她身上。 “害怕?”李政问。 “……嗯。” “怕死?” 周焱面朝舱门,看不见汹涌的潮水,她说:“怕。” “……刚才那种情况,正确的处理方法是弃船跳河,现在船要是翻身,不死也难。你可以跳河。” “……我不会游泳。” “我船上没救生衣。” 周焱又说:“我不会游泳。” 过了会儿,“我要打个电话给我妈。” 李政问:“留遗言呢?” “上次落水,我就想打电话给我妈。” “……没电话,你的呢?” “在老刘叔船上。” 李政凉凉地说:“谁让你上我这船的。” 半晌,周焱低声道:“我不该上船。” 河上确实与陆上是两个世界,她却只看到了平静时的悠闲。 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