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姑挑人的眼光从不出错,芊眠分明长了张媚色惑人的脸,一双剪水双瞳却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妩媚和娇憨在她身上难得达到一种惊人的融洽。 她不需要什么奇技淫巧,单凭这张脸,便能轻易激起男人所有的野心和爱欲。 娇养这么多年的美人,岂能便宜这些员外乡绅? 玉姑轻易不肯放人,直到苏老板开出十万白银的高价,欲将阿朝献与那地位显赫的梁王,这才松了口。 这些年,江南盐商为稳固生意和地位,年年都向朝廷捐献银钱千万,漕运码头那一关,少不得处处疏通,层层打点。 阿朝便是苏老板拿来孝敬梁王的心意。 梁王总督天下漕运,非但富贵荣宠,还有从龙之功,是京中唯一未曾就藩的亲王,连皇帝也要敬让三分。 自家的姑娘不仅卖出天价,还能有此般际遇,玉姑自然十分满意。 早年玉姑也找大师算过,她是顶顶贵重的命格,将来是有大造化的,怕是就应验在了这里。 未免她行差踏错,冲撞了贵人,玉姑还特意拨了得力的嬷嬷春娘耳提面命,并崖香、银帘这两个自幼照看她的丫鬟随行,足见重视。 阿朝细眉微蹙,捧着汤碗一直喝到见底。 春娘见她面上仍没什么血色,不由得又皱起眉头,“再有几日便到京城了,你好生养着,别再出岔子,京中不比扬州,倘若惹得梁王不高兴,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阿朝轻轻应了声,提着裙摆在床边坐下,春娘转身去收拾汤盅,阿朝在身后喊住了她。 “春娘,你说……给梁王做妾,真有那么好吗?” “当然好,”春娘回头,“那可是皇帝的叔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阿朝脸色发白,抿了抿唇,小声道:“可我听闻,他妻妾众多,孙子都与我一般大了……” 长到十四岁这一年,阿朝都没有出过琼园,扬州距离盛京千里之遥,梁王的消息也只能从旁人口中听得一耳,但大抵绕不开这些描述。 阿朝知道,她自幼在琼园长大,玉姑抚养她长大,是她的恩人,她合该什么都听玉姑的。 可那梁王……便是她此生的归宿么? 春娘生怕她动什么歪脑筋,声音一低:“琼园出去的姑娘,能伺候梁王那样的人,已是天大的造化。别说梁王,就说扬州城这些地头蛇,脑满肥肠、妻妾成群的也不在少数,玉姑可舍不得让你嫁给那样的人。” 舍不得?阿朝自苦地一笑。 春娘看出她的心思,语气尽量柔和下来:“芊眠,别想这么多,说到底,咱们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命,来日做了梁王的宠妾,这辈子富贵荣华享用不尽……” 外面倏忽传来人声,由远及近,想来是苏老板与人在船舱谈事。 阿朝弯了弯嘴角,朝她笑了笑:“春娘,我懂的。” 少女瞳孔剔透,犹如山泉里洗净的琥珀,声色又是天生的柔软撩人,一开口,仿佛江南春色近在眼前。 春娘这才恢复了笑意,“咱们几个千里迢迢进京,可还指望着沾你的光,过上好日子呢。”她想到什么,笑容透出几分阴冷的味道,“你向来乖顺,也知玉姑喜欢听话的姑娘,若惹恼了她,想想流莺和云棠的下场。” 话音落下,阿朝面上的笑容一僵,连着脸色也跟着苍白几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