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还是愿意相信他是那个跟在自己后面摇尾巴的小狗,却不敢承认他其实是一头狡黠残忍的狼。直到他在自己面前露出了獠牙,她还要不断地对自己说:不,这不是他,这都是他逼不得已…… 不,不是这样的。 她不能再拿他当孩子看了。 他是个男人,是个有头脑、有野心、有手腕的男人,就在刚才,他不动声色地粉碎了一场政变,还将她妥善地护送回了家。他只有五十人,他给了她五十人。他冷漠、从容,对自己的安排不做任何解释,也不希求任何人的信任、依赖或关怀。 可他自己,却还没有回家。 *** 这不大的房间里,处处都是段云琅的味道。干净,但不算特别整齐,四处都是乱扔的书纸。殷染将床铺好,自己和衣躺了上去,睁着眼睛,没有半点睡意。 “他若能回来,明日中午也就回来了。” 刘垂文是这样说的。 他若不能回来…… 她又要想起他屡次在自己面前撒泼耍赖的模样。有时他到掖庭来时已是浑身累极,她嫌他满身尘污,非要他洗过澡再上床来。谁知道他会在浴桶里睡着了,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上床。结果到了半夜,自己又被窸窸窣窣的动作折腾得半醒,黑暗之中,便看见他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前,双手不规矩地动作着,嘴里嘟囔着什么,她留意去听,他像是在说:“别走……” 这两个字总能击溃她的一切心防,任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她过去也曾以为,这个不经事的少年,兴许只是在自己身上发泄*罢了。可过了这么些年,彼此的心意屡经确认,她大概明白了他对自己是认真的,然而认真到什么地步,她却不知道了。 大约这个问题本来也毫无意义:她不可能让他在女人和江山之间作选择,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天到来,她会立即离开。 她不是那么自私的人。他现在爱自己的这个地步,她觉得,就刚刚好。 他可以冷静地决断,可以让她坐上他的马车为他挡箭,她觉得,这样,就刚刚好。 殷染将段云琅在自己面前的所有表现都盘算了一过,最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她心满意足了。可是她却忘了把自己算进去。她忘了问自己:他若不能回来,自己怎么办? 想必是因那答案太过浅显,所以她都不屑于深想了。 *** 刘垂文将午膳送进来时,发现桌上的早膳也还没动。精致的小菜一碟叠着一碟,冷却下来可以看见食物纤细的脉络,漂亮极了。 殷染坐在床沿,衣衫整洁,腰背笔直,目光清醒,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了。 刘垂文将冷掉的饭菜换下,正要出去,被她叫住:“几时了?” 刘垂文道:“午时刚过。” 殷染盯着他,“你不着急么?” 刘垂文别过头去,许久才道:“殿下让奴婢看好您。” 殷染冷笑一声,“他真是考虑周全。” 刘垂文蓦地抬起头来,眼圈都红了:“殿下心中只有您!” 殷染被他这样一吼,自己先莫名其妙地怔了一怔,冷笑僵在脸上,伴着熬夜的倦色,十分难看。刘垂文咬了咬牙,又道:“我义父已经去找殿下了,您放心,全天下人都盼着殿下死,殿下偏偏不会死。” 殷染静了静,“他昨晚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走?” “殿下自有他的打算。” 口风倒是紧。殷染不以为然地轻轻哼了一声,也不再多问。但听刘垂文又道:“昨晚奴婢带您走的路已是最偏僻的路了,可高公公还是派人追了过来。殿下知道高公公不敢明面上动刀子,顶多背地里搞些见不得光的,所以让我们将那五十个人都带上,高公公的人一看见,就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这是将昨晚的原委解释给她听了。她听来听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