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吗?” 一瞬之间,段臻盯着他的眼神发了红,倒是令高仲甫一愣。 “忍我多久了?四十年了?”他笑道,“不想忍了,是不是?” 他弯身自地上的血泊中拾起一把剑,剑尖轻轻地抵在了段臻的胸膛。“呲啦”轻响,尊贵的龙袍被刺破,他却没有将那剑再往前送一分。 他凝视着段臻,一刹那间,眸光深邃。 段臻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高仲甫是不会杀他的。 也许他要留着自己慢慢折磨,但——他一定是不会杀死自己的。 “羽林军!”周镜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车座一角,突然喊出了声,“陛下,还有羽林军!” 高仲甫陡地抽回了剑。 窄小的、倾塌的马车里,三个人,一瞬间的沉默。 段臻的眼神在变幻,高仲甫在端详段臻,而周镜看着高仲甫。 其实他们谁都不知道,羽林军,圣人的两个儿子,究竟会不会来。 高仲甫放开了段臻,但让人拿绳子绑住了他的嘴以免他咬舌自尽。这个时候,他不能杀了段臻。万一淮阳王和陈留王真的带羽林军来救驾,自己手中必须留着这个筹码。 “走!”高仲甫简短地下令,几个武士劈开这破碎的马车,径自将段臻整个人架了出来。 高仲甫仍提着那把剑,转身,面无表情地一剑刺入周镜的心脏。 周镜的眼球凸了出来,身子拼命地翻腾起来,像一条在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段臻突然回过头,就见到周镜血丝爆出的眼神。 高仲甫将剑丢下,大喊:“护驾回宫!” 红日西斜,长风将尽,刀光血影的上空,只有那象征着皇室的黄旗大纛正猎猎翻飞。? ☆、第128章 第128章——困兽(一) 高仲甫将皇帝拖出了西内苑日营门,拖入了大明宫右银台门。 皇帝被带走之后,西内苑的战斗就变成了屠杀,而屠杀就容易了很多。 神策军好像是源源不绝涌来的,崔慎带来的数百人,很快就堆成了尸山,淌成了血海。 而高仲甫回到大明宫,便下令将长安城四门紧闭,严查崔李同党。 飞龙、祥麟二厩御马全出,神策军在街衢间纵马飞驰,城东北的崇仁、胜业、永兴、安兴四坊,所居官僚大臣最多,一时间哭声四起。大明宫中三省、翰林、弘文、御史诸院,全遭血洗。 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刀剑刺来之时,连躲闪都不会。殿中内省官署密集之处,鲜血竟至于汇成了河流,艳红的,沉默的,从含元殿两旁长而不绝的龙尾道汩汩地流了下去。 八月初三傍晚时分,残阳如血。山在极远的地方连绵静卧,背对太阳,一道沉默的脊背。 离右银台门最近最方便的去处,莫过于久无人居、荒草丛生的少阳院。高仲甫将段臻推了进去,惊讶地看见几个禁卫围了上来。 “你在这里还埋伏了人?”高仲甫竟然失笑。 段臻被他一推,整个人倒在地上,突然痛苦地□□一声,整个人都在草丛间蜷缩了起来。 那几个禁卫见皇帝如此狼狈,一时都愕然站住,不知如何应付这个局面。高仲甫往身后一扭头,几个神策军士上前,干脆利落,一刀一个解决了他们。 又是血。 段臻伏在地上,看着鲜血就在自己的眼前流淌,在草叶之间,慢慢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