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琅转过身,沿着母妃那绝望的目光,看见了那一管白玉笛。 *** 迷茫的眼神渐渐汇聚,凝在了近在咫尺的女人脸上。 殷染微微拧着眉,嘴里含着一根手指,正趴在他身上困惑地看着他:“我压着你了?” 他无力地哼哼一声,“压着睡会做噩梦,不是你说的?” 殷染道:“我高兴。” 段云琅道:“那没法子了,我哪怕做噩梦也得抱着你睡了。” 殷染莞尔一笑,段云琅却没有笑,只揉了揉额头欲坐起身来。她端详着他,伸袖给他擦去额上冷汗,轻声道:“梦见什么了?你瞧你,将我手指都咬住了,好不耍赖。” 段云琅挑挑眉,“给我看看。” “不好。”殷染忙将手藏住了,自他身上翻下来,他追着缠着去捞她的手,两人在床上扑腾半天,结果他将她整个儿抱进了怀里。她初时还在笑,而后渐渐不笑了,安顺地伏在他急促起伏的胸膛前,又问了一遍:“梦见什么了?” 很温柔的声音,仿佛能逗引出一切伤痛秘密的温柔声音。 段云琅静了下来,薄凉的唇一点点触碰她的发,声音沙哑里透着稚嫩,像个迷路的孩子:“梦见我阿家了。” 殷染不说话了。只是将抱着他的手臂又一分分收紧,她在他怀里抬起头来,默默地凝视着他。 段云琅慢慢地道:“我阿家病得很重,太医给她用的药让她变得既老且丑,那段日子,她最害怕的就是父皇去探望她……每一回,她出来接驾,总要戴着垂白纱的帏帽,不让父皇看她的脸。” 殷染全身一震。 与她想到了一处,段云琅寡淡一笑:“不错,那一日,你戴了同样的帏帽……父皇便注意到你了。你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殷染摇了摇头。 虚实遮掩,本就是**手段。她哪里想得到自己会误打误撞地惹起了圣人的注意? 转念再想,当时圣人没有让她去侍寝,是否也与此有关呢? 段云琅揽着她,也不再细问,“总之我阿家没了。按她临终的吩咐,她一过去,内侍省那边立刻封了她的棺,父皇匆匆赶来,却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有瞧见。那一两个月,父皇……就像变了个人。” 圣人具体如何了,他没有说,殷染也就不问。 死后即刻封棺,这竟然便是颜德妃的遗言了。 段云琅不能理解,可是殷染能理解。只是不想啊,不想让他瞧见自己韶华尽毁的模样,孤独地立在岁月的尽头。 殷染忽然道:“你阿家是不是很欢喜桂树?” 段云琅一愣。 殷染笑笑,“三宫并掖庭宫里到处都是桂树,偏百草庭里没有。” 段云琅稍稍勾起了唇角,“我梦见阿家给我做桂花糕吃。” 殷染道:“那真是可惜,我最讨厌的就是桂树,一闻见桂香就犯病。” 段云琅湿漉漉的目光投过来,撞得她心里一咯噔。果然,他下一句立刻就没脸没皮了:“你欢喜我就够了。” “哎……五郎你!”殷染又羞又急地笑叫起来,偏那羞急中还被他挑逗起了一阵阵的快感,她想推拒,才发现全身都没了气力了,“这青天白日的……你圣贤书都读哪里去了?” “我不读圣贤书。”段云琅却忽然停了手,自被褥里钻出一个脑袋来,很是严肃地道,“我读帝王书。” ☆、第73章 第73章——旧影(二) 段云瑾下马入宫,一路便往自己母妃的宫殿直奔去。 安婕妤的病也不是一两天了,大约是入冬太快,不慎竟一病不起。听人来报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