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当年那位姑娘敢一走了之时,他就该知道这是一位胆大包天的奇女子,现在竟然能做出把情敌的儿子送上门,这是真的以为自家主子心胸如海能开船啊! 掌柜的往身后椅背上一靠,心累。 ……完了完了,等死吧,不挣扎了。 他强挤出一个笑脸,接过玉佩和信笺:“公子放心,我一定如实转交给我家主人,确认了您的身份,该是您的就是您的。”比如黄泉路上走一遭的名额。 “好,那我明天再来。” 面前的年轻人毫不犹豫相信了他的话,笑着答应下来,看起来完全不担心他昧下玉佩,事后死不承认,纯良天真得让人不忍。 也只有这么天真,才会主动送上门吧? 想到此处,掌柜便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没有心思再继续经营书肆。还是收拾收拾回去和家人团圆吧,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两人掀帘往外走。 一个脚步轻盈活泼,背影都透着欢快,每一根头发丝都好像飘荡着音符。一个脚步沉重异常,像是下一秒就要奔赴刑场。 走出里间,却发现外头并不安静。对于书肆而言,反而过于喧嚣了。 “怎么回事?”掌柜的一开口,就看到了书肆门口被伙计拦住的人,脸上顿时露出厌恶的表情,“怎么又是你啊!” 被几名伙计围住的是个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的书生,一身青缀直袍因浆洗多次已经开始泛白,五官斯文俊秀,但看起来却没有半点书生的清高之气,反而一个劲儿地点着头陪着笑,不知在和几名伙计说什么。 “都说了墨斋不缺人,也不收抄书的,你成日来做什么?赶紧滚滚滚,该找什么营生找什么营生去!”本就心情不爽的掌柜几步走上前,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他。 那书生顿时踉跄着栽倒在地。 而旁边的伙计趁机告状道:“方掌柜,可别让他走了。这家伙方才鬼鬼祟祟,在咱们书肆里好生徘徊,我们觉着不对劲,一看就发现他竟然偷书!” 有同样在书肆里的客人附和着说:“是啊,好好的读书人,竟干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旁边几名被地图炮波及的读书人立刻不干了:“这跟读书人有何干系?这种早被开革功名的败类,我辈羞与之为伍!” 几名读书人大义凛然,挥袖便是一通批判。周围围观者无不点头,窃窃私语。 在这等群情舆论之下,跌坐在地上的青年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羞惭之色,反而昂起头,露出个笑容:“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真没有偷书,只是看书不知不觉入了神,走之前都忘了手上还拿着它呢。我真要偷书,也该好好藏起来,岂会大大方方把它拿在手上,让诸位一眼便见着?” 这人从地上爬起,冲着掌柜便长长一揖。 “……落魄潦倒之人,买不起书,只好来书肆窥看,惹人误会,非我本意。” 这话一出,顿时让人大生同情之意。 尤其是曾经有过类似经历,家贫看不起书,想方设法蹭书,借书,抄书的人。这种事说出来不丢脸,只会让人敬佩。 前提是说这话的人不是眼前的书生。 先前那几个羞与他为伍的书生中,便有人讥讽起来:“不愧是状元之才、文曲星君,科举作弊被革了功名,穷得在城外破庙里与乞儿为伍,还心心念念着要读书,我辈不如!实在佩服佩服!” “张兄说的是,衣食无着,终身不得科举,还惦记着读书,果然是文曲星君。听说你那饿死的老娘临死都还盼着文曲星君高中状元呢,只怕是等不到了。” 说话的人长吁短叹,为老人不值的样子。 围观者一时哗然。 “上京真是风水宝地啊,今天出门一回,这都吃了多少瓜了?” 苏赢发出惊叹。 从众人的窃窃私语中,他已听明白了这人的身份和事迹。 ——江南才子楚济舟,家世低微却少有大才,自小才名出众,一诗传遍大齐。江南文人荟萃之地,不知多少才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