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直伸手刮蹭了一下她挺直的鼻梁笑道:“万万不曾想我的香姑还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只是你这拿针线握笔墨的纤纤玉手,如何把人开膛剖肚五马分尸?”此时二人在窗前浓情蜜意你侬我侬,都没有想过昔年一句玩笑话,他日竟然一语成谶。 徐直怕曾闵秀初来乍到不识人心,少不得将岛上诸人的情况一一诉说。 赤屿岛所在之地是离中原本土最近的岛群之一,按说并不是地理位置最为优越的,其岛东高西低岛形狭长,土地贫瘠草木不丰。但是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岛的东头高处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淡水小湖,方圆不过数丈,却是在这茫茫海上往来船只补给、人员休憩的要冲,经过十几年费心经营此处便显得犹为重要。 赤屿岛第一任主人姓甚名谁已不可考,因这汪淡水常引得各方豪杰拔刀相向,最后是个绰号为“老船主”的匪首带了一帮亡命之徒占地为王。挖土造砖,砍树成梁,依傍着这个淡水湖渐渐修建了民居。往来的海船越集越多之后,行事老练眼光独到的老船主干脆将海货贩卖的市集开在了岛上西面的空阔处。 想到往事,徐直脸上也不免流露缅怀之意,“最初时老船主举着把破刀一路拚杀,连胡子上都沾了人肉丝,不拼不行啊!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来杀你。那时我不过是十三四岁乡下来的半大小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着他们才有饭吃,第一次杀人时吐了整整三天。” 低头看见女人担心的神色,徐直莞尔一笑,“我离了母亲和妹妹,跟着亲生父亲上岛之后,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岛上有人眼红海船丰厚的利益被怂恿着起了内讧,外头又遭官兵刻意的弹压和截杀,大家都人心惶惶乱得不行。” 曾闵秀虽知男人必定是好好的,却还是被男人的描述搅动得心头乱蹦。 徐直额角的青筋直跳,依旧沉声低述,“老船主却不管这么多,他性子火爆行事向来随心,他高兴时可以连喝三天的烈酒,暴怒时便是人头落地血流成河,一个晚上就将几个带头闹事的全部处了极刑。” 徐直冷笑一声,“你大概没有看过剥人皮吧?执刑之人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的皮子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跟肉,像蝙蝠展翅一样的撕开来。这样被剥的人要等到一天多才能断气,最难的是身材肥胖之人,因为皮和肉之间还有一堆白油不好分开 。” 掌下女人娇软的身躯忍不住一阵发寒颤栗,徐直苦笑道:“老船主的恶煞之名一夜之间传遍四海,便是婴儿听闻也会止啼。他却日日将我带在身边,教我认海图,教我用□□,教我熟悉各路海匪的脾气性情。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已经决意让我上岸去做个间者,就因为我有个出身军户的养父。” 曾闵秀忍不住一阵心疼,看着洒脱不羁的男人少年时也不过是人家手底下的一颗棋子,这执棋人里甚至还有他的亲生父亲,想起也是一种悲哀吧! 徐直捏了女人的手心继续道:“整整两年这样的日子之后,一向魁梧强壮的老船主忽然间就病了。不管弄来多少大夫,他的病情还是一日比一日重,院子里的渣滓堆成了山却依旧药石罔故。我们几个披麻戴孝送老船主上山后就各奔东西,毛东烈成了大当家,我上岸投了军当了兵,邓南娶了大当家的妹子,我亲生父亲则回了日本国,听说没多久也故去了,没给我留下只言片语。” 屋子里的气氛便有些凝重,曾闵秀轻声安慰道:“也是老船主死得突然,不然也不见得非要你去!”虽然不过廖廖数语,但她也听出老船主对徐直除了利用之外,更多的还是真心器重。 徐直眼神变得晦涩难明,良久才叹道:“我的养父虽养了我十年,跟我相处时始终是亲热里带了两份小心。我的亲父更不消说,功利大于亲情。老船主虽恶名在外,对我却始终视若亲子,该严苛时绝不纵容,该奖励时绝不吝啬,我觉得他待我的态度比我的养父和生父更象父辈。” 抹了一把脸后,徐直摇摇头道:“现今赤屿岛上的大当家毛东烈做事稳重性子豪爽,他当首领没有不服气的。可他有一样极大短处,就是耳根子软,爱听身边人的诱劝。老船主活着时没少为这事骂过他,这些年我们兄弟渐行渐远也跟此多少有关。” 徐直抿了一口茶道:“现在的二当家邓南,三当家叶麻子,四当家林碧川当年都是名不经传的人物。邓南性情倨傲清高一向以读书人自诩,行事最是迂回要脸面,偏偏脸不够厚手不够黑,心有不甘却只能一辈子屈居人下。叶麻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