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鸨子人称丁妈妈,她有个老相好是青州城的城门官。两人都招了,说是收了姓谢的五百两银子,他就让这两人换了守卫的衣服,趁夜悄悄混出城了。” 裴青下颔紧绷,忽地嗤声笑了出来,一双细长凤目之中隐隐有深寒之意,“那这个城门官可是亏大发了,怎么能只收五百两的银子呢?起码要收五千两,那才是谢素卿真正的身价呢!” 手下便嘿嘿笑了两声,“那这个城门官和老鸨子丁妈妈该怎么处置?” 两人正巧走到门口,裴青掀起厚厚的棉帘半侧了身,脸上一片漠然,“既然招都招了,难道还跟他们陪个不是把人放了不成?以通倭的罪名就地处决,把头砍了装在木笼子里挂在城门上示众。完事后再往州府报一声,酌请判其家中人口尽数流放。让大家伙以后都长个心眼,有些银子看着舒坦摸着却是烫手的! 手下脸上就有些讪讪,忙领命而去。 急走间心头却想起那个城门官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被抓后刑具都还没上身呢,就噼里啪啦什么都说了。唉,何苦来哉,为了五百两银子,为了那么一个徐娘半老的暗娼,什么都毁了,还连累一家老小都跟着活受罪! 进门后的裴青却是气急,将羊毛大氅解下来砰地一声摔在床架上。独自在黑暗里默默坐了半晌,才摩挲着起来点了油灯。桌子上只有半盏冷茶,也拿起来慢慢地抿着。 这一个多月,他跟谢素卿就跟猫捉老鼠一样,每每有一点踪迹了,紧赶着去却早已是人去楼空。巴掌大的谭坊镇庙子镇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人困马乏不说,连一点人影子都没有摸到。裴青心底总有一丝被戏弄的感觉,就像那回在凤祥银楼,明明已经捉到了这人的狐狸尾巴,却还是让他溜之大吉。 想到这里,裴青心里便有些暗悔。当初是应该将甜水井胡同的曾闵秀控制起来,集中人手从她那里布控,兴许就能将谢素卿一举捉拿。只是他以己度人,总觉得一个私窠子出身的暗娼,在谢素卿的心里能有几多分量,还不是说弃就弃了?可现实偏偏打了脸,谢素卿直到逃遁赤屿岛,身边都还带着这个女人! 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也让裴青悔之不迭。 棉帘子被掀开一条小缝,干干瘦瘦的小老头程焕支了脑袋进来,嘿嘿笑道:“夜深更寒,大人可要人陪着喝杯小酒?” 裴青正有事找他相商,忙起身让座。 程焕也不见外,左手拎着一把锡制小酒壶,右手端着几个油纸包,笑嘻嘻地挤进来道:“你们年轻人就是火气旺,我就不行了,夜里总要喝几杯才睡得着。这两年上了点岁数,关节也有了毛病,后半夜更是生疼!” 裴青想了一下,起身在床底的木箱子里翻腾了一遍,摸出一个大包裹道:“这是往年猎的一件狼皮褥子,垫在身下睡倒是极合适的。先生你也不早点说,要不我早就给你寻摸出来了!” 程焕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连连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另一只手却把大包裹提溜在自己身后,心想这一趟倒没白来。拿茶盏倒了两杯酒后,笑嘻嘻地道:“今个指挥使大喜,半数的军官都去喝喜酒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呢!” 裴青捏了两个花生丢到嘴里,缓缓道:“先生,过些天我要出个远门。我已经吩咐下头照看好你,你也要当心自个的身子。这段时日全靠先生相助,才能将营中内奸肃清,连指挥使大人都说要给你记上一功!” 程焕心思翻转极快,“你要去海上缉拿谢素卿?” 裴青垂下眼睫,慢慢地咀嚼花生仁,“先生是聪明人,我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除了要缉拿谢素卿,我还想将傅家的二老爷找回来!” 程焕先是大惊,旋即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在裴青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傅家的二老爷就是与其定亲的那位傅姑娘的亲爹,听说失踪已经有些时日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加之海上凶险盗匪猖狂,竟成了无头公案一般。 老头咂了一口小酒后浅笑道:“大人自从向那位傅家姑娘提亲之后,就一直没有下文,平常也未听说大人去青州城的黄楼巷胡同走动。我一度疑心大人没有将那位姑娘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分明是太过放在心上!” 裴青心底忽然涌出一个念头,想将这些日子的困苦一倾而出。这世上,有谁能了解他内心的纠结和彷徨? 程焕是活成精了的,最是会察言观色,便主动开口问道:“大人要是觉得小老儿能帮着出个主意,就说说看。要是觉得小老儿不堪用,咱们就喝喝小酒唠唠嗑,一醉之后什么都忘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