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转在暗处查了,此案就此结也是给那奸细一个假象而已。只怕他再次出手之日,就是他命丧之时!” 程焕缓缓点头,“那我就将此案的具结书写出来,等明日交给大人后就告一段落吧!” 看见小老头面上仍有遗憾之色,裴青放下佩刀,将书案上的砚台拿过来慢慢研磨,“一军之长,考量总是长远些的,他也是怕再次出现像晏超这样的无辜之人,就因一时的不检点,就让幕后之人钻了空子拿来当了替死鬼。要不是先生慧眼看出晏超之死的蹊跷之处,还有魏大人不怕军中家丑外传一意请了仵作过来,只怕我们连詹维都捉拿不到!” 程焕颇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书生意气,觉得此事未免虎头蛇尾,倒不是责怪什么,大人多虑了!” 裴青莞尔一笑,“先生休要自谦,先时我在魏指挥使大人那里回话时,他还问起过您。说您有心的话,他想请您到他身边当一介客卿,闲时说说话写写字,忙时帮着处理一下往来公文书函之类的……” 程焕一惊,笔尖上的一滴墨就直直地落在雪白的纸笺上,片刻间就晕染了一大片,才写了几个字的纸便报废了。苦笑一声后,程焕放了笔,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后道:“大人,请帮我回绝指挥使大人,小老儿只求一个混吃等死的地界。魏大人之处能者多多,实在是不缺我一个吃闲饭的!” 裴青双手稳稳扶住程焕的手臂,声音低低慨叹:“我虽然饷银不多,但是养一个吃闲饭的,还是勉强供得起的!” 很多年后,程焕回想起这一幕时才恍然明白,那日自己的本心明明是想偏安一隅苟且残生,却不知不觉地被裴青的恳切面孔牵引着,变成斗志燃起又重入十丈红尘。 91.第九十一章 秦王 月朗星稀, 凌晨的寒气与琉璃窗内的热气一激就变成了滴落的水珠,好似一张哭泣的美人脸。魏勉一边整理着衣冠一边匆匆地奔向大营, 几个站在外头的精壮武士将他仔细勘察一番后,才将他放了进去。 堂上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正坐在桌边, 闲散地翻看着一本半新的游记。 青年人抬眼看见他进来爽朗笑道:“叫你半夜过来,实属有事相商, 手下的人有些谨慎过度, 你也莫要介怀, 毕竟这些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回阴诡刺杀了呢!” 堂上之人正是被当今皇帝封为秦王的二皇子应旭,母亲是居于景仁宫庶一品的刘惠妃,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十八岁时奉皇命开始治理东南海防, 其性情刚毅果敢,手段恩威并施。很多次与倭人的战役里都看得到这位皇子的身影,多得边关官员将领的爱重和拥戴。 “秦”字指陕西和甘肃, 源于周、召二公“分陕而治”,是陕塬以西的泾渭之地。唐安史之乱后设陕西节度使,宋设陕西路,元设陕西行省, 又因辖区春秋时为秦国地, 故又简称“秦”。 秦代以后的历代封王中,以秦、晋、齐、楚四个封号最为尊贵,因为这四个封号代表的国家在春秋时期最强大。十八岁时应旭被封为秦王, 单从这件事当中, 就可以从中窥见出帝王对于这位皇子的期许。 但是东南海防的复杂性显然也超出了这位秦王的意料, 为着海上之路的丰厚利润,不但百姓中有重利者趋之若鹜,各级官僚、海商、海上的盗匪之间相互制约倾扎,更有着千丝万缕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微妙联系。 历朝历代当政者都是刑律重典重罚,但是犯禁者屡禁不止杀之不尽。鸟为财死人为利亡,人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惜铤而走险,视国家法度仁义道德如无物,即便贵重为皇子的应旭也屡次遭到构陷甚或刺杀。 应旭将那本《满井游记》放在桌上,浅笑道:“袁宏道谒选为吴县知县时,听政敏决公庭鲜事。政暇与士大夫谈文说诗,以风雅自命。在任仅二年,就使一县大治吴民大悦。当时的内阁首辅申时行赞叹说:二百年来,无此令矣!你看他的文章有什么心得?” 魏勉年轻时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哪里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闻言一时大汗,忙恭敬地回道:“卑下是个粗人,这本书是麾下百户裴青所有。那日卑下急着要新的海防草图,就直接命人到他的房中去取。不想手下人粗鲁,将裴百户桌上的物事都混在一起拿了过来,其中就有这本《满井游记》。时日一久,连卑下也忘记还了,就放在我这大营里蒙尘了!” 应旭高挑了眉毛兴味盎然,“就是那个一晚上踽踽跟着倭人数百里,最后将倭人尽数斩杀于羊角泮的裴青吗?我是闻名已久,奈何总是缘悭一见,没想到他对于这类文人的文章还如此喜爱,且不乏真知灼见。” 他翻动着手中的纸张,一时谈兴颇浓,“……凡曝沙之鸟,呷浪之鳞,悠然自得,毛羽鳞鬣之间皆有喜气。这一句旁边的批注语是——健若没石之羽,秀若出水之花。字字珠玑且颜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