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一干人众看着城下面寥寥无几的倭人,不由有些面面相觑。青州左卫连兵带将总计有几千人,就这么些穿着褴褛配备简陋的家伙就敢来犯青州左卫,脑袋被门夹了吗? 方知节嘴里嚼着不知从哪里摸来的草根,低声啐道:“这些个倭人是怎么回事?年年剿月月剿,还越剿越多越剿越猖狂。这下子可好,就这么几个不知从哪块旮旯来的瘪犊子,就敢人模人样地来咱们面前走上一遭!” 戴着抹金十字铃杵顶六瓣明铁盔的指挥使魏勉这时候将将爬上城头,扫视了噤若寒蝉的众人一眼后怒斥道:“轻视敌人就是找死,你们的兵书都白读了,这些人敢大白天来犯,肯定有所凭仗。吩咐下去,等贼寇近处时再放箭!” 众军士躬身慨然应诺,一排排的弓~弩整齐地架在了城墙射孔处。 那些倭人下马站了一会,大概商量了一下,便三五个一群成纵队向城下慢慢行进。众人从未见过这般胆大的,方知节尤其性急,看见有几个髡头跣足的倭人近了,就迫不及待地命手下放箭。霎时间,一阵闪着寒光的箭雨射向敌阵。 正在此时,让众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就见排在前头的几个倭人大喝一声,抽出身旁的长刀左右一阵劈砍,那箭雨竟然纷纷断成两截,杂乱地铺陈在刚刚下了雪的泥泞地面上。 青州左卫使用的弓箭皆是制式,一水线弦式样的清油大弓及小铁头红箭,弓面阔三指,用上好丝绵寸札,外用四川产的桐油上漆七遍,其力自四十斤至七十斤分为四等,箭尖锐如锥头,数十丈内取人性命如拾草芥。 可是这般强弓利箭连对方衣角边都没挨到,几时起这群倭人的战力如此之强了,简直出人意表。方知节不信邪地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侧身抢过一把大弓,拉满之后向那领头倭人射去。 那箭如流星一样划过一个优美的半圆弧—— 就见那个领头的倭人直身一立,竟将那支快箭一把抓在掌心,左右看了一眼后,哈哈一笑折做两段弃在地上。场上一时静寂如死,随即更多的箭矢又射了出去,结果那箭或是被砍断,或是被接住,竟然没有射伤一个敌酋。有兴高采烈的倭人把断箭捡起来,扭转屁股故意对着众将士左右摇晃,嘴里还叽哩哇啦地乱喝乱唱。 城墙上的众人几时受过这般欺辱,一时间又羞又恨,士气大落面色如土。 裴青把佩刀横在胸前,眼睛微眯着看向前方。心道这伙人虽然不多,但却是青州卫一干将士所遇实力最强之劲敌,在弓箭射程之内竟然不能给敌人重创,简直是匪夷所思。天色渐渐黑了,那些倭人干脆燃起篝火席地而坐,挖洞埋灶做起饭食来,有几个还围着篝火手舞足蹈地唱起怪腔怪调的歌谣。 敌我两方隔着一堵高高的城墙开始僵持起来,裴青靠着一块硬石慢慢地咀嚼着干硬的面饼,指挥使魏勉已经向周围邻近的各处州县发去了加急警报。从瞭望孔望去,这伙倭人共计五十三人,身材矮小粗壮面目黧黑,可是远观个个神情跋扈嚣张,与朝廷正规军对峙时竟然毫无惧色。 谢素卿一贯细心,此时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道:“刚才有十七个人徒手接下过箭矢,有十六人拿刀劈断箭矢,还有剩余二十余人骑在马上没有动手。但是据我所看,这后面的人实力还要强上一些才是。这里头有个头戴黑色额巾的人应该是他们的首领,每回变换队形时,这人手中的长刀都会有所动作。” 方知节忿忿骂道:“这是哪里来的怪物,以前也跟倭寇拼杀过,那些家伙只敢欺辱百姓,哪回见了咱们不是望风而逃?我可从未见过这般不畏刀箭的家伙!” 也是,在场诸位将士无不是见惯世面的,本来不该如此大惊小怪。近几年来,朝庭为加强海防招揽人才每年都会举办武举,尤其注重文事和策略,但是对武艺的要求仅仅是能马步引弓射中靶子。可是眼前这样个个能手接飞箭的战力惊人的队伍,真是闻所未闻,这样的武艺简直可以在本朝的武举中夺魁了。 裴青皱眉提醒道:“这伙人竟然敢直面犯我青州卫,其目的到底是什么?从最近的海岸到青州卫少说有百里,却没有听到哪里有受袭的音讯。前面相隔十来里就有个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这些人竟然没有前去骚扰百姓烧杀掳掠,这与以往倭人的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 谢素卿深深望了裴青一眼,目中流露出几许激赏。 方知节犹如醍醐灌顶,一拍大腿惊叫道:“是了,我就觉得这般人怎么不一样呢?真是何其怪哉!这些人竟然不是为了财物,却甘冒奇险行走官道所谋定然不小……” 站在后面听了许久的指挥使魏勉看着手下几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