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王爷定要多做事少说话, 向身边的几个侍卫比划了几个手势,只管闷头跟上就是了。 那石亭正在山脚下,大概是为了远道而来的旅人临时歇脚的地方, 陈设甚为简陋,只有一张石桌并几把石凳,好在亭子位于避风处又有木窗遮挡, 一时间倒也不觉难受。 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曹二格这个秦王府的总管太监挽了袖子,亲自从包袱里取出风炉和紫砂茶具后,点燃银骨炭开始烹制茶水。 这银骨炭可是好东西, 出自近京之西山窰, 其炭白霜无烟,难燃不易熄,内务府掌之仅供御用, 全年所产也不过千斤。选其尤佳者贮盆令满, 复以灰糁其隙处, 上用铜丝罩爇之,足支一昼夜,入此室处温暖如春。 《茶经》中烹茶就要用这种银骨炭,茶要用信阳毛尖,水要用石隙间流出的山泉水,这样烹制的茶水才是人间至美。信阳毛尖以原料细嫩、制工精巧、形美、香高、味长而闻名。外形细直圆光而多毫;内质香气清高,汤色明净,滋味醇厚,叶底嫩绿;饮后回甘生津冲泡四五次,尚保持有长久的熟栗子香。 秦王应旭没有多余嗜好,却对茶之一事情有独衷。此次于百忙军务当中抽空到青州,就是无意间听说此地驼山的大觉禅寺里有一股山泉水,甘冽清甜,用来泡制信阳毛尖最是合适不过。 出门时,白王妃知道王爷爱喝茶,将府里银骨碳的份例总共十来斤全让捎带上了。要让曹二格来说,这秦~王府内院里王妃白氏是个顶顶好的主母,就是身子骨不行,入府五六年了也没个一儿半女。皇家的女人若是没有儿女傍身,那就只剩下些虚浮的体面了。 王爷今年春秋也二十有四了,膝下仅有一子两女。女孩儿就不说了,那唯一的儿子是侧妃钱氏所出。不过是个八品祭酒之女,仗着是府里唯一男嗣的生母,事事掐尖要强为人张狂得不行。 有一回,曹二格奉命将宫中的赏赐派发下去,走到后院就见打扮地花枝招展的钱氏和乳母们带了小殿下在树下玩耍。小殿下闹着要骑马,那钱氏促侠得很,眼珠子一转就唤了他来当马。 想他曹二格虽是无根之人,可却是顶顶要脸之人。打小就贴身伺候着二皇子,是二皇子身边一等一的得用之人。自元和七年四月太子薨后,二皇子就成了事实上的皇长子,等到二皇子开府建衙后,连带他都成了炙手可热的秦~王府总管太监。 可那天他做了什么呢? 曹二格记得那是个炎热夏日的午后,他趴在地上驼着小殿下在草地里爬了大半个时辰,汗水糊得自己眼睫都睁不开,耳边只有钱侧妃清脆的叫好声。待小殿下玩累了,他才在两个小子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床榻。 在自己的被窝里,曹二格堵了嘴恨恨地哭了半晌,这小殿下还不是世子,这钱氏还不是正经王妃呢,就敢这么作践自己,不就是心里有依仗吗?毕竟是见识短浅的妇人家,也不长脑袋想想,王爷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以后想要多少儿子没有? 可惜的是王爷对女色淡得很,那些封疆大吏江南豪商进献了多少绝色美女,王爷统统都不假辞色。难得今天游历个小小的云门山,王爷竟然主动开口问询众人有无听到女子的笑声,这样的大好机缘他曹二格怎么也要推波助澜一把! 许是要下雪了,云门山的雾越发的浓厚,缥缈若白绸。韩梁栋带了几个侍卫守在石亭的四角,曹二格边煮着茶边觑着自家王爷。 应旭背了手看着外面的景致,好似颇有闲情逸致,只是那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在轻轻地捻动。曹二格看了一眼就扭过了头,只有他这等深知王爷喜好的人,才晓得王爷今天心情有些急躁。 急什么呢?自然是急先前那位只闻笑语却未得亲见的佳人! 应旭从不信鬼神,又自恃武功卓绝耳力深厚,先前那如银铃铛的笑声众人都未听见,唯有自己听见,那若不是鬼神狐妖,就定是在这山上游历的女客。他孤拐性子难得发作一回,也不顾前面还有万千琐事等他去处理,就在这路边简陋石亭里扛上了。 那石阶在白雾间若隐若现,仿若一眨眼间那石阶上就突然跑下两个童子。仔细一看,那两个垂髫童子虎头虎脑,都穿了鸭青色锦绫大袄,竟生得一般齐整的模样。两个童子脚程甚快,也不管雾大湿滑,在石阶上还不断地追逐嬉闹,几个蹦哒后就不见了人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