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于是不但面上就连心头也淡了下来,接过身边丫头递过来的热茶拉长了声气道:“你大哥大嫂的亲生闺女,人家舍得送这么远来吗?彰德和京中虽不远可也不算近呢?” 崔莲房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扯了帕子哭道,“那孩子素来乖巧仁爱,本来我就想接来和远哥儿一起玩耍的。现今公公既然要亲自教导远哥儿,泰安又日日繁忙不落家,恳请娘答应让这孩子家来给我做个伴吧!我大嫂生她时难产,本就不是很喜欢她,从前我还未出阁时这孩子也是常与我相伴,最是柔弱不过的一个女孩儿……” 夏氏倒叫她唬了一跳,这个儿媳素来要强要面子,自她进门五年多倒从未见她如此当众痛哭流泪。又听她说得如此可怜,心里不由起了怜悯却又拉不下脸,只得瘪着嘴道:“这个家现在是你当家,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36.第三十六章 野心 正房厅堂里, 崔莲房半伏在地上哀哀而泣,橘黄地浅彩藤萝蝶纹宫裙的繁复华美, 硬是让她穿出了几分楚楚可怜。隔了几步远的碧纱橱传来幼童不知事的嬉笑声,那是服侍远哥的保姆嬷嬷正在哄孩子睡觉。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晓, 亲娘曾经为了他,双膝萎顿在地痛哭流涕苦苦乞求。 待崔莲房歪在陪房身上踉跄出了房门, 夏氏问身边的嬷嬷, “老爷子作什么非要我把远哥儿接到身边来养, 看她哭得这般伤心我都有些不落忍!” 嬷嬷是皇宫里头积年的老宫人,是惠妃刘姣特意寻来放在母亲身边的。听了这话只是浅浅一笑,“老大人做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可是这般一字一句地仔细吩咐您做好这件事,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老夫人心善不知也不足为奇,不过少夫人出自彰德崔家, 她的母亲方夫人当年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他家的女儿教养得可不只是会哭呢!” 夏氏人虽单纯口舌拙笨不擅交际,可是并不愚蠢。闻言面色陡地一变,冷冷哼道:“你是说这崔氏在我面前做戏?”干瘦手里的一张天青芝麻地勾莲纹手帕被捏得褶皱横生, 立时就不能再用了。 崔莲房回到内室时才拿开掩面的帕子, 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难过的样子。红罗帮她拿来大帕子围上重新净了面上了妆,又吩咐灶上婆子将饭菜放在炕桌上,这才侧了身子站在一边帮着布菜。 那炕桌上有几道菜是刘泰安素喜的, 崔莲房见了用银包头象牙筷拨在一边, 拄着额头恹恹道:“日后大公子在家就做这几道菜, 若是没回来就不必做了,省得浪费掉了可惜!” 红罗忙躬身应了,崔莲房望了她几眼后脸上突兀地现出一道意味难明的笑意,“你也听到了,樱姐如今就要过来了。我正愁找不到时机接她过来呢?可巧这机会就送到了眼前。现在她满八岁了吧?我只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几年未见不知她还认得我不?” 见红罗低了头闷声不吭,崔莲房吃了几口后有些索然无味,推了筷子站起身大怒道:“怎么哑巴了?平日里能说会道的,我还没责怪你没把远哥儿看好,让老夫人钻了空子弄到上房去了,你倒是敢给我脸色看了!” 红罗哪里还站得住脚,扑通跪下哭道:“奴婢不敢,纵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您使脸色。只是您忽然提起要把樱姐接过来,奴婢就想起那年红锦的惨死……” 崔莲房闻言也黯然半晌,先前的诸般喜怒情绪突然云散,坐下来无力地捉了红罗的手叹道:“是我不争气,对不住你更对不住红锦,你也看到了我在这刘府里伏低作小这么多年,老太爷才让我沾手府里的大事。且等我站住脚了,一定好好地报答于你!” 红罗伏地泣不成声地哭道:“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奴婢是何等牌面上的人物,一家子大小都是您脚底下的泥,能为主子去死都是份天大的荣光,您要说什么报答之类的话语,那才真真是要了奴婢的命!” 崔莲房一时动容,紧抓了红罗的手在她的手臂上轻拍了几下,主仆二人都感动不已相视含笑,只觉往日的隔阂消弥散开复又亲近不少。崔莲房一时兴起连晚饭都顾不上再吃了,又翻看自己的妆奁盒,拣出几件不常用的金饰银簪赏给了红罗。 等到服侍完毕后红罗出了房门,一个人慢慢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走着走着忽然回头望向夜晚中静寂的巍峨府宅,神情古怪地笑了出来。手中提着的灯笼忽明忽暗,映得她的身形象地府里将将爬出来的厉鬼。 那年,她们一行人从京城返回彰德之后,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人算不如天算,小姐自己最后倒露出了行藏。事情一暴露出来便是天大的祸事,方夫人勃然大怒,将一众贴身的嬷嬷丫头罚的罚撵得撵。红锦是一等大丫头,首当其冲地被扒了裤子押在厅堂前杖责,十几杖下去后就人事不省了。 红锦为人稳重,在众多丫头当中向来有体面,这回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露体被责打。而让她失望的是,她一心维护的姑娘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帮她说。素来心高的红锦当天晚上就投了井,被拉上来时僵直苍白浑身冰冷,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也合不上。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