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蔡闫答道,这几天里,他始终在奔波,见完这个见那个。冯铎建议他不要马上登基,蔡闫有时候真怀疑他听懂了自己的话没有,段岭已经在路上了,万一再鬼使神差地逃得性命,回来以后不就更麻烦么? 但仔细想想,哪怕自己当了皇帝,段岭若真的回来了,也是一样的,麻烦并不会在自己是太子还是在皇帝上面有多大的区别。 “有谢将军在。”冯铎答道,“不会有任何问题,咱们还有月余的时间可以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蔡闫问道。 “殿下只要一登基。”冯铎说,“牧相必将进一步设法对付苏阀。” “就让他去对付。”蔡闫说。 冯铎又说:“但是,韩滨回来了,而且带着奔丧的五万大军。” “我有江州军,我难道还怕他?”蔡闫说。 “韩滨与谢宥素来不和。”冯铎耐心地解释道,“您选了牧相,谢宥心中便会有微词,到时牧相再一上书,请求将韩滨调回,您怎么办?不如把这个麻烦扔给内阁,得罪人的事,让他们去做。” “到得那时,内阁定会竭力阻拦韩将军调回的奏折。”冯铎又说,“您只要两边安抚一番即可。四十九日后,陛下出殡,韩滨便再无理由留在江州城中,待他走后,您便可顺利登基了。” “姚复呢?”蔡闫又问,“见到他我该说什么?” “他应当什么都不知道。”冯铎说,“您只需朝五公主哭一场即可。哭时殿下须得观察清楚五公主,看她如何说,她若反复问您,陛下是如何崩的,什么都不要说,只要哭。” 蔡闫说:“我尽量吧,哭得太多了,已有点哭不出来了。然后呢?” 冯铎答道:“哭过后,您便假装哭累了,睡在留元宫内,夜半时切记得惊叫,便按咱们说好的办,这么一来,公主定会起疑。” “行。”蔡闫深吸一口气,说,“我去了。” 马车回到宫中,蔡闫整理衣袍,前去见刚来奔丧的姚复与李潇。 船到玉衡山下,还有一夜便进长江,入江左地界了。 这夜阴云密布,闪电阵阵,在黑暗的远方纠结乱窜。段岭倚在船头,他总觉得这么一条路,怎么走也走不完,带着他从死走到生,从暗夜走到天明。 距离那个冬天,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得他快要忘记那种感觉了。 “睡吧。”武独说,“明天就到江州了。” 段岭觉得他们应当已绕过了蔡闫派出来的刺客,当然也许蔡闫正忙着登基当皇帝,已经没空派人来刺杀他。但他不敢说,生怕说什么来什么。武独也没有说,这夜,他反常地穿上了修身的夜行服,佩上腰带,戴上指虎,烈光剑放在身旁,长腿架在船栏上,身材瘦削而健壮。 段岭很喜欢看他穿夜行服的时候,有种黑暗里的安全感。 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身边有一个安静的刺客,仿佛连这寂静的夜晚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他知道武独也在提防,毕竟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段路,不能在临近末尾时发生任何变数。 “武独。”段岭小声说,“你说我爹这一路上,都陪着咱们么?” “他一直都在。”武独答道,“昨天晚上我还梦见他了呢。” “梦见什么了?”段岭笑着问。 “他说,我皇儿要回去了。”武独随口答道,“以后你可不能让他太忙了。” 段岭笑了起来,不知武独所言是真是假,但他情愿相信这话。段岭倚在武独的胸膛前,渐渐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船开始摇晃,段岭翻了个身,感觉到一股雨水从船舱外泼了进来。 “轰隆”一声,雷声把他惊醒,船猛地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