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岭说,“险些将我甩下来。” 李渐鸿说:“逃出雪漠时,是它救了爹一命。” 时当正午,李渐鸿与段岭在树林中穿行,段岭见到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果子,问:“这是什么?” “女儿果。”李渐鸿随意一瞥,说,“太酸了,路边的山菌野果不要乱吃,越是五彩斑斓的东西,就越容易有剧毒。” “我不吃,这又是什么树?”段岭有着非同寻常的好奇心,他渐渐发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无论朝李渐鸿问什么问题,都能得到一个有信服力的解答,而不是郎俊侠式的“不要问,以后你就知道了”。 “胡杨。”李渐鸿答道,“小时长得像柳,舒展开后极其耐旱。” 李渐鸿几乎无所不知,段岭心想还要读什么书,有事不解问爹不就行了。 段岭又问:“今夜咱们要在外头露宿么?” “那可不成。”李渐鸿正色道,“日落前,想必我儿是能在怀德吃一顿热饭的。” 段岭:“怀德是哪里?” “信州的一个地方。”李渐鸿说。 “信州又是哪儿?”段岭对这世间简直一无所知。 李渐鸿答道:“辽太祖以上京为都,设上京路为十九路中的一路,南方所到之处,便连着信州,从信州再往南走,便是长城了。” 长城段岭是知道的,说:“过了长城,就是玉璧关,再往南走,就到直隶,河北路再南下……” “正是。”李渐鸿避过树的枝桠,答道,“就是上梓、汝南,如今已都是辽国领土了。” 段岭问:“陈国都在更南边吗?” “长江南北归于陈。”李渐鸿仿佛被勾起了久远的回忆,叹了口气,说,“在西川、江南、江州等地。” 段岭又问:“那你说了,咱们以后会回陈国去,是吗?” “真想回去?”李渐鸿问。 不知不觉已出了树林,李渐鸿抱段岭上马去,沿着溪流走,段岭在马上说:“夫子说,南方是很美的,可惜我没见过。” 段岭也不知道,想象一个从未见过的、遥远的桃源,对他来说还是太费劲了。 “远来是客,尽数思乡。”李渐鸿翻身上马,说,“南方思北,北方思南,汉人都是一般的念头。是的,南方很美。” 段岭在上京五年,渐渐也明白了许多事,明白辽的铁蹄南下,汉人背井离乡,苟延残喘,每一个在上京的汉人,心底都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回到南方。 “咱们家也在辽军南下的时候没了吗?”段岭问。 “什么?”这发问打断了李渐鸿的思考,马儿不紧不慢地跑着,李渐鸿摸摸段岭的头,答道:“咱们家还在,不过也差不多了。” “还有谁?”段岭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亲戚,但就在这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就像别的人一样,有父亲,有母亲,也有叔伯舅姨等亲族,就像父亲话里那个素未谋面的“四叔”。 “你四叔,”李渐鸿答道,“五姑都在,爹告诉你,我儿只须心里记得,切不可朝外说。” 段岭点点头,李渐鸿便道:“爹排三,上有一位大哥,不到弱冠便夭了,二姐非是嫡出,也早夭了,四弟还在西川,未有子嗣,你五姑她嫁到了江南。” “爹的爹呢?”段岭问。 “还在。”李渐鸿说,“他喜欢你四叔,不喜欢你爹我……驾!”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