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段岭问。 “爹让她走,她不愿意。”李渐鸿说,“那夜她用匈奴王克尔苏帐里的花瓶敲在爹脸上,当真心狠手辣。你和你娘是不是有点像?平日里人畜无害,惹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段岭:“……” “后来呢?”段岭追问道,“你还手了吗?” “当然没有。”李渐鸿说,“怎么舍得?” 李渐鸿叹了口气,搂着段岭,仿佛将他的整个世界抱在怀里。 “我儿见过她吗?”李渐鸿问。 “没有。”段岭侧过身,枕在李渐鸿的胸膛上。 洗过澡后,李渐鸿一身青袍,郎俊侠的新衣穿在他身上仍显得略小了,父子二人便沿着小巷,在春风里回家去。李渐鸿背着儿子,沿着青石板路慢慢地走。上京在这明媚的、迟到的春天里犹如苏醒的少女,慵懒地舒展开来。 梨花纷扬,在月色下穿梭,落在空寂的小道上。 “爹。”段岭有些困了,趴在李渐鸿的背上。 “嗯。”李渐鸿似乎在思考。 今天是段岭见到李渐鸿并认识他的第一天,但段岭却奇怪地发现,他们仿佛早已相识,那是一种不必任何寒暄便产生的,细水长流的熟悉感,默契似乎深深地烙印在他们彼此的灵魂里,无须自我介绍,也无须互相发问,仿佛李渐鸿在过去的十余年里一直在段岭身边,早上起床没见着,只是出门买了个菜,晚上又回来了。 所有的烦恼都离他远去,只因眼下的安全感——那是一种知道只要他找到了自己,便永远不会离去的情绪,就像在这茫茫世上,段岭从一生下来,便要跟着他,活在他的世界里的。 “爹,你几岁?”段岭随口问。 “二十九岁。”李渐鸿说,“认识你娘那年,爹比你大不了多少,刚满十六。” “我娘美吗?”段岭问。 李渐鸿悠然答道:“自然是很美的,她一笑起来,终年冻土上的白雪也会融化;荒茫广漠里无处不是江南。那年在泣血泉下,爹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爱上了她,否则怎么会有了你?” “那……” “嗯?” 段岭没再追问下去,他感觉到自己不该再问了,父亲也许会难过。 “在汝南时,段家恶待了你不曾?”李渐鸿问道。 段岭沉默片刻,而后撒了个谎,说:“没有,他们知道你要来,待我挺好。” 李渐鸿“嗯”了声,说:“郎俊侠叛我三次,间接害死了数万人,他这一生,受一身性情所累,太肆意妄为了。归根到底,若不是他一时念起,爹与你娘,还有你,便不会分离这么多年。” 段岭:“……” 李渐鸿说:“幸而他人性未泯,终于将你从汝南带出,也算一桩命中注定的因果,我承诺他,保护好你,便算是赎了他的罪,否则无名剑下,定将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他这一生,都无法露面。” 段岭仿佛听到了一个从不认识的郎俊侠,追问道:“他做了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李渐鸿想了想,说,“来日空了再慢慢说吧,当你知道他的身世后,若再将他视作挚友,爹自然也不勉强你。你现在就想听吗?” 段岭实在不敢相信,但他相信父亲不会骗他,只得点了点头。 “今天你一定很累了。”李渐鸿说:“睡吧。” 回到家里,李渐鸿让他躺在榻上,段岭还拉着他的衣袖,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渐鸿。 李渐鸿想了想,明白段岭没有出口的话,便笑了笑,解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