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小脑袋,给枕到裴嘉宪的大腿上了。 “你这样逗他,他岂不要醒?”月光下,罗九宁简直就跟只要爆的火/药箱子似的。裴嘉宪生怕她在气头上,非但伤他,还要伤孩子。 罗九宁虽说气疯了,但对儿子却不敢马虎:“你儿子昨儿又玩的有些儿晚了,肃王殿下,您要想叫他看您这个样子,我也不介意。” 说白了,此时裴嘉宪再动一动,壮壮立马就得醒,醒来之后看见娘骑在爹的身上,而爹坦胸露堂,嗯,还有几分不可描述,大概孩子得给吓坏了去。 “我九姨,原本在长安和洛阳两地行医,六年的时候,有一阵子长居于长安,后来就无缘无故的消失了。而方才杜姑娘说,她和萧蛮原是一对爱人,是你为了陆如烟的腿,才硬生生拆散了他们,而阿媛,也是我九姨生的。” 说着,罗九宁狠手就是一夹,裴嘉宪顿时身子一躬,两腿一蜷就准备要一声嚎叫。 但是想到儿子躺在大腿上,他硬生生把嚎叫压到了喉咙里。 此时的罗九宁披头散发,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夜之间,她知道了两个真相,而她本身是个于痛苦不擅于表达的人。 但是,她常施针,擅医理,最是知道一个人身上痛的,痒的,不舒服的点,以及穴位都在何处。 所以两只镊子夹的极巧妙,恰是能痛断肝肠,痛入肺腑,还不伤人的位置。 “你想听什么孤都告诉你,能不能先把这两只镊子给去了?”裴嘉宪哑声哀求,疼的毛发悚然。 “不能。”罗九宁哑声道:“我就要手镊着,听你怎么说。你也休想妄动,我要手再一狠,你胸前必定要染血,到时候你儿子醒来,怕是不怕,哭是不哭,或者小小的孩子,叫他看看你狰狞的,流血的样子,往后不定夜夜作噩梦,可就全看你的了。” 不就是个儿子嘛。 罗九宁就因为这个儿子,忍过多少,今儿她得叫裴嘉宪一样样的,体会个够。 “她是为了陆如烟而死的。”裴嘉宪想了想,终于还是实言。 旋即,他又道:“但是,当时萧蛮疯了一样四处找她,而她若要洛阳,势必要叫萧蛮劫走,是她主动请缨,想跟着孤去前线的。当时前线无医,附近又无稳婆,孤出征了,回到中车帐的时候,她已经……已经……” 等裴嘉宪回到中车帐的时候,陶九娘已是奄奄一息,胎儿比预计的早产,而她在产后又因为胎盘早剥而失了太多的血。 陶九娘于自己的身体非常非常的清楚,于是小声的跟裴嘉宪解释,说这非是他的问题,而是她错估了自己的产期,已经自己身体的状况。 无论于裴嘉宪还是陆如烟,抑或者说,于这天下间所有的人来说,总觉得郎中是格外神圣的,而且还是绝不会生病的。 人们总是有求于医,但是想不到,医也是人,也一样会生病,而产门关,于女子来说,就是鬼门关。 裴嘉宪虽说比陶九娘还年长,但一直以来,如师如长辈的待陶九娘。 跪在她的床前,他问:“九娘你说,是要灵芝还是雪莲,亦或人参,这世间的珍惜之药,只要我能找到,我一定替你找来,医好你的病。” 陶九娘笑着说:“医者,便是这点子不好,总要比普通人更早的知道自己的大限在何时。” 她遥遥望着女儿,只说了一句:“可惜了,阿宁见了妹妹,当是会很高兴的。” 罢了,她忽而变的格外激动:“我的阿宁啊,我怕,我怕……” 就这样,话说到一半,她就仙去了。 裴嘉宪迄今为止,也未参透陶九娘那句怕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记得她临死时,念叨的是阿宁,那阿宁,自然就是罗九宁。 当然,陶九娘的死,也是裴嘉宪一开始愿意娶罗九宁,并在不知道壮壮是自己的儿子时仍还愿意容忍她,并且愿意在她受欺负时,给她撑腰的来源。 罗九宁的侥幸,或者说他们夫妻二人,一并壮壮儿到如今还能活着,这所有的侥幸,都来自于陶九娘千里随军,却又惨死于异乡时,那两眼闭不上的,遗憾的,不甘的亡魂。 黑暗中,罗九宁仍还骑在裴嘉宪的身上,忽而狠手一拧,两只镊子几乎要夹断了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