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一喝住众人,再引着皇帝悄悄往阿章所居的内院走去。 一路上遇着几拨奴仆,都被容长一喝住,叫人不得妄动,不得惊动世子。少时,才到内院的门口时,遇着个管事的,见皇帝像是凭空里冒出来的一般,慌得忙跪下请安,不敢抬头。容长一随意问了一句:“殿下现在何处?” 那管事一呆,张皇失措道:“殿、殿下在书房,小的这便去禀报,去请殿下来……” 容长一笑:“你慌什么?陛下御驾又不是没到过。” 刘贤也笑道:“陛下此行是为世子而来,至于殿下,叫人去书房请来即可。世子就在里头,陛下请移驾——” 皇帝抬手,刘贤住口。那个掌事的转身要退走,皇帝忽然道:“你在前头带路,朕随你去书房。” 掌事的汗出如浆,不敢再多话,弯腰垂首走在前头,将皇帝一行人引至怀成的书房。距书房老远时,便听到里头有男女狎笑声,不消说,必是怀成的老毛病又犯了。 皇帝青着脸,疾步上前,守在书房门口的两个米分面俊俏的小书童不认得皇帝,才要上前阻拦,已被皇帝身后跟着的亲卫给拿剑赶到一旁去了。 皇帝入内。书房内布置得奢华之至,倒也有几本书,只是在这书房之内,这几本圣贤书却成了点缀之物。外间无有人影,狎笑声是从里间的内室传出来的。皇帝也不叫人,自己一把掀起门上锦帘,先是被扑鼻而来的洋洋的浓郁香气一熏,一时头晕眼花,再被眼前的景象一激,险些儿昏倒在地。 怀成正在内室下棋。棋是象棋,铺就红丝毯的地面以作棋盘,棋子则由一群妖艳的异域女子充当。这些女子分作两队,身无寸缕,仅背后以毛笔提了书卒、帅、相等字,用以标明各人身份。 怀成手执酒盏,也几近全-裸,正盘坐在两队女子之间指挥两队人体棋子博弈。这些女子你推我搡,嘻嘻哈哈,被吃的棋子们偎在怀成脚边,怀成一手持酒盏,一手在她们身上拍打以示惩罚。满室的淫靡,满室的荒诞颓废。容长一等人也跟上前来,见状都纷纷以袖掩脸,不敢直视。 皇帝怒到极处,只觉得胸膺郁积,本欲喝骂怀成,谁料才一张口,便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怀成喝得醉眼朦胧,直到听到女子尖叫声,方才察觉到皇帝不知何时竟已站在自己的面前了。当下一个激灵,扔下酒盏,就地一滚,伏在皇帝脚下连连叩首。 皇帝抬脚,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再伸手从一名亲卫手中夺过长剑,照准他便直直刺了下去,怀成不敢躲开,只得咬牙闭目生受了。被一剑刺中臂膀,皮肉绽开老长一条,登时血珠四溅,有胆小的女子当场便吓昏倒地,而皇帝胸前的衣衫已被点点滴滴的鲜血洇湿成一片,有他的,也有怀成的。 皇帝将长剑扔下,颤颤巍巍地点着伏地不起的怀成怒喝道:“孽子!孽子!朕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孽-畜出来!你大哥、太子他,他便是在地下也饶不了你!侯家列祖列宗也饶不了你!”又对天长哭,“皇后!皇后!你为何要带走大郎,为何不将这孽子收走!为何死的不是他!朕情愿拿他去换大郎,皇后,你还吾的大郎——” 慌乱中,有人去内院报信与王妃,说殿下被皇帝杀伤,眼下只有半条命在,皇帝却不叫人为殿下去治伤,还要将殿下关到宗正寺去。王妃吓得花容失色,当即将阿章扶起来,也顾不及为他穿衣裳,哭哭啼啼地与他说:“你阿翁素来喜欢你,你快些儿去为你父亲求情,若是去得晚了,只怕你父亲就要没命了。” 阿章才喝下一碗药,正躺着捂汗,听闻父亲处事,也是害怕惊惧,下了床后,只觉得腿软脚软,便是连走动的力气也没有,文涛只得叫人背着他,一路向书房跑去。待她母子赶到怀成的书房时,恰好看到皇帝的两名亲卫正跟在怀成身后押着他往外走,他身上胡乱披着一领衣衫,一路走,手臂一路往下滴着血。 王妃与阿章两个双双跪倒求情,皇帝正自痛哭流涕,见状顿足,连连责怪王妃糊涂,使得病中的阿章也跟着忧心惊惧;又见他小小的人儿跪在地上,额头上包扎着一圈布条,因为发烧,脸蛋红扑扑的,嘴唇却毫无血色,目光也不似往日有神,看着叫人心如刀割。 “阿章啊阿章!”皇帝更哭,舍不得叫阿章久跪,遂伸手去拉他起来,口中道,“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