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让冰凉的雪花飘落于脸上颈窝里,深吸了几口气,裹着风雪的冰凉气息吸入胸腔,心头的慌张才渐渐止住。 忽然间,雪花止住,睁开眼睛,一把桐油布伞正撑在头顶上方。王春树含笑温言道:“天这样冷,可是要受凉生病的。”将伞递给她,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再回首道,“年关将至,偷盗渐起,姑娘虽然住得近,但若是晚间出来时,身边还是带个人罢。” 青叶抹了一把脸上的雪花,笑笑。这人分明是个好人,然而他说出来的话语却句句直戳人心,虽是好心,却听不出有丝毫的善意。若不是他,说不定她还能无知无觉木知木觉地过着她的自在日子;但若说他是坏人,他却又是这般和善,看向她的眼睛里也有着些许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分明是个好人。 总之这食府不能再来就是了。接过伞,轻声应了一个好,转身往右走了。转身前与他笑说了一声“再会”。 他满头满肩的雪花,亦笑着回了一声:“再会。” 雪花飘飘扬扬自天上飞落而下,二人一左一右,各自离去,再不回头。 到得家中,青叶将伞放下,蹬掉鞋子,爬到床上,和衣躺下睡了。云娘忙跑来问:“好孩子,可是哪里不适?晚饭又跑去潮州菜馆吃了?才要出去找你,可巧你就回来了。” 青叶将脑袋缩在被褥里,喘着气道:“我心口额头发烫,云娘,你去抓把雪来给我吃。” 云娘起初失笑了几声,其后摸她额头,沉吟道:“果真有些烫,莫要受了凉才好。下回可不敢再跑出去乱逛了,再想吃那菜馆里的菜,我叫人去买回来便是。”给她用凉手巾子敷了敷额头,喂她喝下些许温水,夜里起来看了几回,好在无事。次日清晨,竟然又精神了。 转眼到了腊月初二。这一日,青叶睡至午时才爬起来,照常说笑,照常躲起来叹了两口气,饭也吃的不多不少,跟往常一样。待用罢饭,往身上加了一件衣裳,同云娘说了一声便往外走。 云娘慌忙上前拦住,不许她往外去。青叶挣开云娘的手,心里头一回对她生出了些许的怒气,面上却笑嘻嘻的,说道:“好云娘,你是怕我去看他娶亲么?放心好了,我来京城这么久,除了那一回去西山烧香,至今连城门都没出过一回,旁的地方我自己从未去过,自然也不敢乱跑的;再说了,他都是第二回娶亲了,想来不至于招摇到绕城三圈、显摆到咱们青柳胡同门口罢?” 云娘一片好心被她当成了驴肝肺,也着了恼,跺脚生气道:“你打听的倒清楚!今日外头冷,风也大,是怕你出去受了凉,上回从外头回来,险些儿生了病的是谁?”见她不愿多话,执意要出去,只得跟上前来。 青叶站定,同她摆了摆手,道:“我出去走走便回来,你不用跟过来了。” 到了胡同口,在风口上出神伫立许久,心底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无处可去。 待回过来神时,发觉自己竟然已走到了街对面,站在那家以有着妖娆老板娘而出名的面馆前了。老板娘今日打扮得尤其妖艳动人,见她过来,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入店堂内,一面笑道:“今日向你招了招手就把你给招过来了,早前你都是装作看不见的。常常看见你在胡同口走动,却从来也不来我家吃碗面。”又问,“你是今年才搬来的罢?早前从没看过你。” 青叶颔首,含糊道:“……投亲才来的。”因早前还吃过这老板娘的飞醋,因此便对人家多看了两眼。老板娘个头中等,身段灵活,走起路来柳腰款摆,别提有多好看了。但再往上看,脸蛋却不有些配不上身段,两只眼睛相距十万八千里,分得太开。塌鼻梁,嘴巴也太大,两颊上还有几粒雀斑。活脱脱一个鲶鱼精。然而这眼睛鼻子嘴巴凑在一起,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就算是鲶鱼精,也是条撩人的鲶鱼精,怪道怀玉说她美赛嫦娥。 老板娘见青叶直盯盯地看着自己,便飞了个眼风给她:“哟,喜欢姐姐呀?” 青叶不好意思地笑笑,落了座。忽然想起自己是吃过饭出来的,却不大好即刻起身走,也想不出要去哪里,遂要了一碗鳝丝面。鳝丝略有些腥气,还算新鲜。 今日面馆内的客人不多,老板娘虽没过来揉肩敲背,却也亲亲热热地同她搭话:“面可还合口?桌上还有胡椒面儿辣椒油,你自己看着加。” 青叶点头:“晓得,晓得。” 老板娘招呼好她,便与进店吃面的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