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儿这个意思,这小东西除了那一日出生的时候嗷嗷哭了两声,之后就安分得厉害,给吃的就吃,给睡的就自己安静地睡,哪怕屋子里突然有些丫鬟们不小心弄出的动静,韩国公世子却依旧一副泰山崩于前也别拦着小爷睡觉的样子。 他能吃能睡,也不矜贵,明明是早产,可是短短几日就胖了起来。 什么虚弱,体虚,身子骨儿不好,那是完全不存在的。 “那您也想想。”明仪郡主完全不会考虑什么自己的形象问题,不客气地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太太,长房如今乱七八糟的,大嫂正在做月子,大哥又是那样的人,如今若是有奸邪在其中作祟,旁的不说,假以时日,未免长生成了第二个阿恬。” 府里头的二姑娘阿恬已经叫太夫人给送去庙里关着了。然而虽然是如此,韩国公府与安王府的婚事依旧不能出岔子,阿恬恐怕也关不了几年。 她几乎逼死了韩国公夫人,太夫人听了顿时脸色一沉。 “我岂能坐视这种事。” “我知道长生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自然不会叫他变成那样的人。可是就怕有人心存心机,时常在背后挑唆。” 明仪郡主笑了笑,翻看自己涂染了十分鲜亮的大红颜色的指甲,映衬雪白的手好看极了,漫不经心地说道,“长生出世乃是断了某些人的心机,他可是那起子小人的眼中钉。就算是大哥,不也对长生十分冷淡?他如今年纪小,又身体弱,都说家和万事兴,您可要多想想啊。” 她虽然没有直言柳氏会祸害长生,然而太夫人却听懂了,沉吟了起来。 “她的胆子……”她眯了眯眼睛。 柳氏的胆子,也的确是很大,无论是挑唆哄骗了阿恬去抢安王府的婚事,还是这么些年,她哄着阿恬与韩国公夫人做对,甚至这一次韩国公夫人生下嫡子,听说柳氏在韩国公面前也时常哭诉。 太夫人别的也就忍了,可是她断断不能再容忍柳氏害了自己的嫡孙,下意识地看了看不远处小炕上的团子,太夫人垂目不语,许久之后缓缓地说道,“请太医过来一趟。” 她看似对明仪郡主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可是明仪郡主的嘴角却勾了勾,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此刻,柳氏也的确是在韩国公面前第八次哭诉。 “都是我的错,害了阿誉。他学问好,才学好,生得俊俏,出去了谁不说是与您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她此刻病恹恹地躺在韩国公的怀里,见韩国公垂头对自己露出怜惜的模样,哽咽地红着眼眶,长长的长发也不梳起,只惨淡地散落在肩膀上,一身雪白的里衣露出消瘦的锁骨,看起来衰弱极了,抱着韩国公的脖子便流泪说道,“若说起大家公子,这京都之中谁还比得上咱们的阿誉?他如今有了前程,都是您一心教导,手把手给教养长大,不说他是我的命,就是您,对他付出的也太多了。” “阿誉最肖似我,且也是个出息孩子。”韩国公想到长子乃是自己自幼亲自启蒙,顿时也露出几分感慨。 “这就是父子的天伦之乐了。”柳氏眼底闪过一道流光,又仿佛是泪光,将头抵在韩国公的肩膀上说道,“都是我的错。因我出身卑微,因此也连累了他,害他被人都笑话是个庶子,在那些只知道享乐的纨绔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您也知道,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不知孩子心意的母亲呢?阿誉嘴上不说,可他如今越发用工,可见是在外受了嘲笑,又唯恐我担心,因此非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叫那些纨绔闭嘴。” 她闭目,两行清泪纷纷落下。 韩国公沉默了起来。 “我自然知道阿誉行事极好。他是我的长子,莫非我会不疼爱他?”想当初韩国公夫人连生两个闺女,韩国公的心都灰了,很担心自己这一房生不出儿子来,日后爵位就要便宜了弟弟们的儿子。 且那时韩四这倒霉蛋儿不提,就是韩二韩三也早就有了儿子了,对比了一下韩国公自己,那多么惨烈。韩国公急死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韩誉出世,哪怕是个庶子呢,可是也保住了自己这房的爵位。 韩国公怎么可能不疼爱自己期盼多年的第一个儿子。 他那样悉心教养韩誉,甚至超过了其他的子女,韩誉也不负他的重望,长成了如今的出息样子。 若说柳氏对韩国公夫人突然生了嫡子是失望的,韩国公也十分失望。 “可是如今阿誉可怎么办呢?”柳氏顾不得自己从前一派的柔顺顺从解语花儿了,急忙问道。 韩国公看着这张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美丽的脸,犹豫了一会儿才摇头说道,“我也想要阿誉袭爵,日后叫你终身有靠。”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妻妾之争的厉害,这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一旦韩国公夫人日后得势,死的就是柳氏母子。因此他才会这样为难,甚至不愿去多看自己的嫡子一眼。此刻摸着柳氏那张泪水朦胧的美人面,韩国公一声叹息,“这几日我日日与母亲说话,希望母亲能多想想咱们阿誉,只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