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西街那个事你听说没……” 只是一群婆子的闲话家常而已,范远才怔怔的望着对面眯着眼仰头晒太阳的老婆婆,双目却早已赤红。 小时候的事情,他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小时候曾问过范夫人,奶娘怎么不见了,他想要奶娘,一张陌生的脸便被推到了他面前,所有人都说:这不就是奶娘吗? 后来,他果真就只记得这个奶娘了。 若不是小姨被找了回来,若不是她告诉自己那些蛛丝马迹,范远才都不会知道,那些被埋藏多年的旧事。 他娘根本就不想死。 府中当时对她这个罪臣之女差极了,连带着范远才都不受亲爹喜欢,娘亲深知若是她走了,这唯一的儿子便算是没了依靠。 所以,她怎么会自尽呢。 陛下赐给了他人手,范远才便一点一点的,从头查了起来。 他找到了十几年前,被范家发卖的丫鬟,家丁,最终,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 当初,她娘回了府,想要求感情好的夫君帮忙为娘家辩驳,得到的却是满府怀疑的目光。 他们怀疑她失了贞洁,毕竟匈奴人是个什么性子,满京都都知道。 即使她身边只病死了一个老仆,即使她身上无半分痕迹。 娘亲的处境,渐渐的差了下来。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在努力的活着。 直到那一天,不知道怎么弄的,她落了水。 当时她还在挣扎,抓到了水中不知道从何处来的浮木,向着岸边的人求救。 忠心耿耿的奶娘不会水,情急之下去找人来救,在半道上,却遇见了他的父亲。 范大人封了园子,不许任何人出入。 奶娘被堵住嘴,关在了柴房。 当天晚上,园子中除了范远才的亲生母亲,无一人留下。 她只能抱着浮木,在寒冷的水中,无助的等待着死亡。 第二日,裘氏因为娘家罪责过重,伤心之下自尽的消息,被传了出去。 每一个人来上门吊唁的人,都要安慰通红着眼的范大人一句,“莫要太伤心了。” 可怎会有人知道,正是他,阻断了妻子的最后生路。 奶娘早就被放了卖身契,不算是范家的仆从,范大人不好下手,又担心被看出端倪,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发起了高烧。 没有人给她用药,就这么被关在柴房中,烧的人事不省。 再醒来时,她便已经痴痴傻傻了。 原本下定决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范大人犹豫了,傻了的奶娘被放出了府,没有通知家人来领,她就这么跑的不见踪影,在外面流浪了十年,才被始终没有放弃的家人找了回来。 当初她跟在裘氏身边时,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可经过这些年的蹉跎,看着,却如同六十老妪一般。 家人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看见了水边总是不顾一切的要往里面冲,最终喃喃着要救娘子上来。 若不是陛下将他送去了郎府,也许这辈子,他都只会做一个碌碌无为的纨绔,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遭遇了多大的冤屈。 那汉子帮着妻子做完了工,要继续去上工了,他将头发理了理,出了门子,“娘,我去上工了,等会太阳没了,你就进屋歇着吧,这天冷得很。” 老太太闭着眼,笑的满脸皱纹,也不知道是听懂了没,颤颤巍巍的伸出手,那汉子配合的将手塞在了母亲手中,被她笑眯眯的拍了拍,“莫怕啊,拍拍就好了。” “诶,娘,我走了。” 范远才望着这副场景,那时候,他还小,可在努力的回忆下,仿佛有些想了起来,他曾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中,夜晚惊醒时,那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会抱着他来回走动,轻声柔柔哄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