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他从小就跟马一起长大,及时的揪住了缰绳,才没在众人面前丢人。 要知道马的蹄子上可都嵌了铁掌,若是被它用后蹄朝脸上给一脚,后半辈子都得带着一道长长的疤。 别的司令也好,元帅也罢,当兵的脸上,身上有个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别说穿军装的,就是山上的胡子绺子,打家劫舍的土匪,那都是长疤的。 只是人家的疤不是枪伤就是刀伤,问起来苟团长的疤怎么来的,答说被马踢的,怪丢人的不是? 好不容易上了马,苟团长的身上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额头湿乎乎的一片,混杂着被太阳晒出的油脂,整个人看起来不大干净。 抬手用袖子擦拭掉了脸上的汗渍,苟团长回头咧着嘴,冲着车里的人笑了起来。 “跟着我就成!” 话音刚落,汽车便发动起来,跟在马匹后头,朝着苟团长的营地开了过去。 营地里只有骑兵,草草的搭了几个帐子,大老远的隔着汽车的玻璃,就已经能闻到外头马粪的味道了。 帐子从小小的一个点,随着逐步靠近在视野之中放大开来。 陆沅君拍了拍司机的背椅,小声嘱托着。 因着汽车的前后左右都围着苟团长的骑兵,陆沅君的双唇以肉眼看不到的幅度开合。 “他们要是不让你进去,你就在外头守着,不用担心我。” 司机觉得太太在杞人忧天,刚才苟团长已经给他搜过身了,难不成就胆小成这副模样? 可当汽车停下,自己真的被拦在外头的时候,司机才明白了陆沅君的料事如神。 大牢里出来的库兵老张,身上瘦的只有一把骨头,轻轻一碰就会倒在地上。 而陆沅君呢,穿着一双时兴的高跟鞋,光是在这种土路上行走,都摇摇晃晃的。加上她穿着那身儿衣裳,怎么看也不值得在意。 车上的三个人里,唯有开车的司机,身形高大健硕,下盘似磨石一样稳当。 走几步虎虎生风,即便不是个练家子,也有一把子好力气。 保险起见,苟团长便把司机拦了下来。 拦下陆沅君的司机以后,目光移到了给陆沅君提着箱子的二老汉。又瘦又小,满脸菜色,跟几年没吃过正经饭一样。 “不足为惧。” 领着陆沅君和她的随从进了军营,苟团长还拽了一个自己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文词儿。 鼻尖绕着马粪的味道,随着太阳一点点的升到了头顶,陆沅君的影子从细长一条,逐渐变成了只有脚下的一块黑影,牲口特有的味道也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跟着苟团长进了帐子,陆沅君左右看了看,拒绝了坐在箱子上的提议。 她皱了皱眉头,苟团长赶紧让人找把椅子来。 像陆沅君这样漂亮的女人他或许没见过,可这样矫情的他见过不少。就像他家里头那个地主孙女儿的姨太太,一天天的这不行那不行,被她的地主爷爷宠坏了,小脾气可不得了。 陆大头就这一个闺女,那八成也是捧在手心儿里养大的。今天这位陆小姐是来商议运城守军投降的事,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可得哄着这个女人把事情商量好了,不能让她因为没有坐的地方,脾气上来转身回去不是? 也不晓得从哪儿找了一把椅子,苟团长的手下搬进了帐子了。陆沅君把肩头的皮草脱了下来,垫在椅子上,这才犹犹豫豫的坐下。 但望着苟团长送上来的茶,就说什么都不肯喝了。 苟团长悻悻的让人把茶杯送了上去,不喝也罢。他的茶是草原上的青砖茶,劲儿大的很,也粗的很。 茶商把红茶的茶叶梗还有其他的东西压在一起,做出了像砖头一样的茶块。喝的时候跟劈柴一样,得用斧头或是菜刀劈砍。 陆司令这娇生惯养的小闺女,喝了也会后悔的。 “封太太……” 苟团长说到一半,陆沅君含嗔带怒看了过来。 “陆小姐!” 连忙改了口,苟团长嘿嘿一笑,双手交叠背在了身后。 “既然亲自来了,陆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 苟团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喝了杯茶而已,竟然生出了些许酒过三巡后的豪迈来。 “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就做主答应了!” 椅子上的女人嘴角勾起,两腿交叠向前探去,脚踝显得越发纤细,双腿也显得更加修长。掌心托在了腮边,手肘落在了如果可以称之为桌的桌上。 “苟团长,我们心知肚明。” 她直勾勾的看向了对面和自己父亲一样年纪的男人。 “你是做不了主的。” 指尖涂了朱红的丹蔻,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的刮过。 “叫能做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