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闪过了一个念头,陆沅君觉得,这时候答应封西云的提议,嫁过去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起码那西式的花园别墅是新盖的,半条街都一模一样,谁也不可能在地底下挖坑埋什么奇怪的东西,夜里还能睡个踏实觉呢。 坐在椅子上,陆夫人离去的时候没有关严实门,秋风嗖嗖的钻了进来,吹的人手心冰冷。 ——————————— 两年后,运城。 街头巷尾一片繁华,花花世界所在的那条街巷,已经拆掉了临街的小平房,把马路都拓宽了许多。 原本一下雨就泥泞不堪,根本没法子走人的运城,如今除在地底铺了下水以外,地面上也铺成了石子儿的路,亮堂极了。 运城车站也翻修过,外地人下车以后,不管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看见车站就有种乡下人进城了的感觉,咋这么气派呢。 运城银行也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遍地开花,凡封西云治下的地方,都能找到运城银行的影子。 诚然大司令与元帅的存款有十万几十万,可人家随时有可能取出来,存到另一家去。且司令们用钱的地方也多,那娶姨太太,办堂会,买军火,给手底下的人发军饷,哪一样不要钱呢。 运城银行另辟蹊径,吸收小额存款,积少成多,滴水汇聚成河,竟然隐隐有蚍蜉撼树,还快撼动了的意思。 陆沅君坐着黄包车,走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 街市上热闹的很,该上学的都在上学,该做活的也都在做活。即便是路过花花世界的时候,也没有碰见几个讨饭的。 李勋来做事还是很有一套的,开始修这个修那个,陆沅君觉得他劳民伤财。不过现在看来,的确有成效。 在农闲的时候,给了人们一份工,避免了青黄不接,在冬天日子不安稳。听说别的地方到处是扔了出头做山贼的,也就运城周围的百姓,日子过得滋润。 冀北大学的男女教授已经同薪同酬,且因为陆沅君的授意,市政楼里也是一样的规矩。 不管男的女的,做一样的活,就要给一样的钱。管他别人说什么母鸡打鸣,运城的城墙里头,男女就是一样的。 两年时间里,对陆沅君来说,几乎没有不如意的事情。 除了两样,一时曾兰亭的相机没有造出来,二是父亲留下的军火仍然没有找到。 帮着父亲藏军火的江湖人找到了,可那些人嘴硬的很,即便陆沅君是陆司令的闺女,也不肯把地方报出来。 陆沅君说多少钱能说呢,对方说不是钱的事,是规矩。 放了彩门的人以后,陆沅君准备逐个击破,撬开其中一个人的嘴。但被自己找来的人,在她开口前就明明白白的拒绝了。 “我不会收你的钱。” 彩门的江湖人平时在街头变戏法,看热闹的百姓们给不了多少赏钱,穿的也就破破烂烂的,瞧着不像是有钱的人。 陆沅君就耐着性子,把支票本子和钢笔摆在桌上,试图说服这位江湖人士。 “我爹就我一个闺女,他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没什么不合规矩的。” 揪开盖子以后,陆沅君挑了挑眉头。 “你只要报个地方,总要让我看看那东西还在不在,还妥不妥当吧?” 万一受了潮,或是进了水,又或者被穿山甲打了洞…… 越想越心急,陆沅君的耳边就响起了砰砰的枪响声,于是笔尖落在纸上,刷刷的写了起来。 “陆小姐,你想要司令的东西天经地义。” 彩门的江湖人双手背在身后,根本不去看陆沅君到底在纸上写了多少钱,眼中尽是光明和磊落。 “但我们有自己的规矩,当初收的是陆司令的钱,就要为陆司令守口如瓶。” 他后退一步,连连摆手。 “今天即便我收了你的钱,也没有命花的。” 彩门可不像盗门,只做灌醋的营生。他把陆司令的秘密说出去,哪怕告诉的人是陆司令的闺女,也会有人来清理门户,取他的姓名。 “陆小姐还是不要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了,我们藏的东西,谁也找不到的。” 江湖人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后山那些东西,藏的可严实了。 唉…… 陆沅君从彼时的回忆里醒转过来,她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这两年里,没有一天晚上能睡一个安稳觉。 夏天了她怕太阳晒的后山起火,冬天了她怕运城百姓上山捡柴一脚踩空。逢年过节的,陆沅君害怕别人家的炮仗过了院墙,落在自己家里头。 上元节满城张灯结彩的时候,陆沅君的心都在嗓子眼儿提着,一分一秒不敢放下。 想到这里,沅君改了主意,不打算回家了。 “上小公馆。” 小公馆三个字,前头虽然没有加姓名,可黄包车师傅依旧能晓得说的是谁家,封西云嘛。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