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君哈尼。” 报纸上叫封西云少帅,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称呼,可少帅两个字实则并不怎么光彩。要是叫的人阴阳怪气一些,简直可以当作骂人的话来听。 与封西云身份差不多的,都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自己。封西云呢,更不喜欢。 一来是因为少帅两个字显得他是受了父亲的庇佑才走到如今的位置。二来,封家老帅的庇佑实在是有点丢人。 老帅这人哪哪都好,就是生活作风不行。 当初作为前朝的官派留学生,太后千叮咛万嘱咐,师夷长技以制夷,但谁也不能睡洋婆姨。 封家老帅管不住自己,下船头一天就去看穿和服的艺妓。 即便封家老帅做过不少实事,可人人提起他来,想到的永远是他知天命的年纪,天天入洞房,夜夜做新郎。 从小见惯了父亲做下的荒唐事,给封西云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尤其是在封家老帅得了花柳病,封西云亲眼瞧见了父亲的腿上溃烂后,压根儿就不敢跟女人亲近了。 戏园子,大舞厅,电影院,这些男人们常去的地方,绝对寻不到封西云的身影。 别看封少帅年岁不小,同龄的友人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他仍旧是一张白纸。 除了能唤陆沅君一声哈尼之外,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封西云皱紧眉头,回忆着父亲与红颜知己们聊的话题,无外都是买衣服,买首饰,带新欢去参加宴会。 嗫嚅了一会儿后,封西云从中选了一个话题。 “沅君哈尼,我带你去吃,啊一丝——枯立目……” 【ice cream】 “别叫我哈尼。” 陆沅君抬起手,打断了封西云。 如果说季泉明听不惯陆沅君的美式英文,听了封西云都英文,那陆沅君此刻似乎能够理解季泉明的感受了。 “好好说话。” 她对封西云只有这一个要求。 封西云被打断了也不生气,他还见过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骑在他爹头上。 小姑娘双腿盘着封家老帅的脖子,口口声声的喊着“得儿驾,得儿驾”,手里头的小鞭子抽在封家老帅的臀部,老帅挨了打还乐的像朵花。 故而封西云觉得,沅君哈尼对自己已经很温柔了。 笑眯眯的闭了嘴,抬腿朝着陆沅君走近,拉了把椅子,椅背朝前坐在了陆沅君的对面。 两臂环着椅背,封西云的下巴靠在上头,双唇紧紧抿着不发一言,只是抬眼定定的望着陆沅君,等着她开口。 眨眨眼,睫毛竖直又纤长,眼神亮的不像话。 左手拿着陆沅君的枪,右手拿着弹夹,紧张兮兮的晃动着。 陆沅君站在那里,不由得发愣。 这是她母亲口中叱咤风云的所谓少帅? 咋比她教室里的学生还要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哈尼想要聊什么呢? 封西云的目光落在了陆沅君看起来柔软又有弹性的唇上,被体内从封家老帅那里继承的血脉支配着。 封家老帅能让小姑娘骑在头上做大马,封家少帅此刻以为,如果陆沅君也想这么做的话,他克服一下新式青年的心里障碍,似乎也能凑合满足哈尼的心愿。 陆沅君是个正经人,可没有这种往他脖子上骑的不正经想法。 她将手探进了挎包里,摸索了好一阵子,从里头捏出了一张名片来,单手给封西云递了过去。 封少帅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未婚妻的脸上挪开,看着名片上的烫金大字,轻轻挑了挑眉头。 “我想聊聊房子。” 陆沅君的声音响起,是与军营里大老爷们儿截然不同的音色。 钻进封西云的耳朵里,似被羽毛轻轻扫过,叫他打心底里痒。 名片上的人他也认识,霍克宁嘛,北方寻不出比霍克宁更好的房产大亨了。运城本地的花园别墅,十之七八都姓霍。 沅君哈尼不愧是学成归来的,买婚房也极有品味。 目光从名片上移开,封西云再次望向了陆沅君。因着对枪械熟悉,即便视线落在了陆沅君身上,手中的动作也未曾停下。 封西云将弹夹里的子弹一颗颗扣了出来,掉落到地上后发出金石撞击的清脆声响。 沅君的枪里有子弹,危险。 可还剩最后一颗的时候,封西云又停了下来。一颗子弹也没有,似乎更危险。 故而封西云在把弹夹装进枪中时,在里头留了一颗。 脚上用力m.BOwuChINA.cOm